房青杉看着眼前这威武的阵列,心里对竹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悄悄地看向竹浣,见竹浣正与慕云兮悄声说话,两人神情甚是亲密,心中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操练完毕,大家散去。
崔护一个人信步走到一条小溪边坐了下来。这思亲谷风景奇异而美丽,这条小溪也是清澈见底,在一片绿草地上蜿蜒穿行而过。溪水淙淙,声音悦耳动听。
崔护将手伸进溪水中,拂动着,溪水清凉,令他觉得很是舒服。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崔护回过头,见是古雅背着双手走了过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古雅笑问。
“不做什么,就是歇歇。”崔护冷冷地答道,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了起来。
古雅略有些扭捏,“这儿的风景可真美!”
“是挺美。”崔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疑惑她来这儿干什么。
“你们卧马岭的风光其实也不错。”古雅又道。
唉,她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崔护听罢这话,冷然一笑,“我们卧马岭物华天宝,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它夺回来!”崔护的神情冷峻至极。
古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道歉,“不,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卧马岭真的很美!”
崔护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古雅情急之中,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干什么!”崔护一声呵斥。
古雅不放手,“崔护,我错了还不行吗?”
“放手!”
古雅还是不放,道:“你说不走我就放手。”
崔护心中发烦,猛然一掌推出,朝古雅当胸推来。古雅急忙闪身避开。崔护欲走,古雅拦阻。两人你来我往,竟在小溪边打了起来。
崔护不想和古雅纠缠,跳出圈子,一手指道:“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三殿下的王妃,你老缠着我做什么!”
古雅愣了一愣,随即道:“那又怎样?我喜欢的是你。”
崔护愣住了。蓦然,他发怒道:“你说这话你不觉得羞耻吗?”
古雅的大眼睛里慢慢涌出了泪水,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么狠地骂过她呢!她的确感到了羞耻!一时间,她的心很乱很乱,就像要爆炸一样。她想和他再打一场,也想立刻痛骂他一顿,可她又不想这么做了。没办法,她只好捂着嘴,哭着跑开了。
崔护看着她的背影,兀自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走到溪边坐下来,继续伸出手去,摆弄那清澈的溪水。此刻他心中竟有点小小的得意,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说喜欢他呢。只可惜,说这话的人,竟是他的仇人。还是个已婚少妇。若是那个人对他说这句话,他肯定会欢喜地昏过去的。只是,她会对他说吗?
古雅哭着跑开,不想回房去,却也不知该到哪里去舔自己的伤口。胡乱走着,猛然看见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柳树,长得枝叶极为茂盛,便纵身跃起,攀上那树,坐在那宽敞的树杈里,这才痛痛快快地放声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雅哭累了,又觉得困倦,便倚着树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低头一看,却是竹浣和竹漓两姐弟正站在树下说话呢。
只听竹浣说道:“雾林那边,如今恢复得怎样了?”
又听竹漓道:“黑火正在全力恢复雾林……”古雅心中不悦,他居然不叫兄长,而是直呼兄长的名讳,可见对我兄长不尊重!又听道:
“卧马岭的人基本上已全部撤回了雾林。黑水河上的桥也重新修了起来。如今黑火在加紧练兵,准备复仇。那些逃跑了的大象,也找回来了许多。恢复象阵,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竹浣听罢道:“这样甚好!”又说:“你也要主动地多帮忙,知道吗?”
“嗯。”竹漓答,“姐姐放心,雾林的各项事务我都有参与。黑火对我也很信任。”
只听竹浣笑道:“这次押银,你竟能让阿雅陪同前来,我倒是没想到。做得好!”
听到说自己,古雅的耳朵竖了起来。
“倒不是我主动要她来的。她吵着要来。我想,到底名分上是夫妻,太违逆于她,恐怕拂了黑火的面子。”
古雅心中冷笑,又觉得自己可怜。他果真只是把我当成名分上的夫妻!不过也不要紧,反正,我现在也不喜欢他。
竹浣笑着抚抚小弟的头发。如今,竹漓已长得比她还高了。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伤心。
“委屈你了!”竹浣说道。
竹漓笑道:“阿姐,你又来了。我并没有受委屈。区区一个女子,我怎会放在心上!男儿当以家国为重,这是阿姐教我的。”
竹浣心中欣慰,道:“将来,你若遇上了真正喜欢的女子,阿姐定当全力成全!”
竹漓语气坚定,“李步仍一日不除,父皇母后的仇一日未报,我一日不娶!”
“你一日不娶?那我是什么!”猛然一个声音响起。
竹浣和竹漓惊愕地抬头看去。只见从树上飞身而下一个人来,正是古雅。
“你怎么在这里?”竹漓又惊又急又怒,对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惶恐,只怕这丫头会转述给黑火听!
竹浣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阿雅,你怎么跑树上去了?”
古雅不想说是受了崔护的奚落,却怒向竹漓,“你说你一日不娶,那我是什么?你有没有娶我?我可是与你拜了天地的!你当我是什么,空气吗?什么名分上的夫妻!竹漓,你太过分了,你就没把我当个人看是不是?”说到这里,古雅又觉得万分委屈起来。先前在崔护那里受的气,此刻又滋长起来,两厢合在一处,令她伤心万分。
竹漓一时语塞。没想到,他与阿姐的对话,竟被这丫头听了去!看来,以后说话还需小心些。
竹浣将一只手搭在古雅的肩上,柔声安抚她,“阿雅,你可别听阿漓瞎说。阿漓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关心你的呢。”
“他可不会关心我!”古雅气呼呼地说。
竹浣笑道:“阿漓今天早上还跟我说,有些担心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呢,他可知道你有择床的习惯。”
古雅似信非信地看了看竹漓。的确,她有择床的习惯,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晚总是会睡不好觉的。她这才心下稍稍缓和了些。
竹浣拉住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到一个地方看花。你只说昨天的那些花好看,有一个地方的花更好看呢!走吧!”
古雅被竹浣拉着,不得已跟她去了。
路上,竹浣问:“你还没告诉我,好端端的,你跑树上去干嘛?那么高的树,要掉下来可怎么办!”
古雅笑道:“姐姐这般小瞧我呀!我的轻功虽然不及姐姐,上个树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上树,可是因为有什么心事?”
古雅低了头,不言语。竹浣心中猜想着,“可是阿漓惹你生气了?”
古雅摇了摇头。
竹浣诧异道:“那还有谁敢惹我们小主生气?”
古雅恨恨地道:“就是有那不知好歹的人。”
“是谁?你说出来,阿姐给你出气。”
古雅紧紧地抿了抿嘴,“算了,阿姐,不说这事了。”
“那你也不许生气了!”竹浣笑道。
“好!”古雅笑起来,也就真的将崔护丢在了一边。
她们翻过一座小丘,眼前猛然出现了一个花之谷。无数的绚烂野花开得轰轰烈烈,还有无数的蜂蝶正在花间飞舞忙碌。
“哎呀,这里好多花,真美!”古雅赞道。“姐姐,这里太美了,我都不想离开了。”
“那你就陪姐姐在这里长住,如何?”竹浣笑说。眼波一转,只见一人也正在看花哩!
那人见了竹浣和古雅,忙过来跟竹浣行礼。
“房大哥也是来赏花的?”竹浣笑问。
房青杉显得有些紧张和羞涩。“我也是信步走来,发现这里真是太美,就站住了。”
“房大哥此次回家,家中可一切安好?”竹浣关切地问。
房青杉又施礼道:“劳公主挂念,家中一切安好。”
古雅不耐烦看房青杉这样礼来礼去的,便自己跑到那花丛之中,俯下身去,闻闻这朵,嗅嗅那朵。
竹浣道:“房大哥不必如此拘礼。如今,你我该以朋友相处才是。”
房青杉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蓦然涌起来一股暖流,觉得心下安适无比。
竹浣道:“都怪我,害你有家不能回。”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房青杉道,“只恨我是个无用之人,帮不了你什么!”
“谁说你是无用之人!”竹浣笑道,“将来,我若复国,还有重任交给你呢。”
“青杉愿竭尽全力,助公主复国。公主有用得着青杉的地方,一定要开口相告。”
“好。”
这时,他们身后的小丘之旁,绝命姬正看向这边。
绝命姬是来寻房青杉的。她在房中没看见房青杉的人,便出来寻找。一抬眼,看见房青杉正在和竹浣讲话。本来她是想开口叫房青杉的,可见房青杉与竹浣讲话的那个样子和神情,她又住了嘴。心中涌起一股酸酸的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