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余皇宫乱成了一团。
慌慌张张的嫔妃们跑去找皇后,然后又跟着皇后来找皇帝。这些女人们一进屋,整间屋子里便开始哭声震天了。紧接着,那些还没长大成人的,还不能参战的皇子,还有公主们也都跑了进来。一个个“父皇,父皇”的叫着,场面凄惨无比。
南宫烈十分惊异: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子女?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有的男孩、女孩叫着父皇,他却认都不认识!
皇后到底是中宫,不同那几个只知道哭泣的女人。颤声问道:“陛下,皇宫已被围,我们怎么办?”
南宫烈看着这一大群家人,一时也没了主意。
汤哈尔道:“陛下,如今,我们只能走密道了。”
一句话提醒了南宫烈。对呀,他的寝殿下有一条密道!他早都将它忘了。那本是修建皇宫时,考虑到日后万一有什么非常情况,可从密道逃生。只是,他南宫烈一向认为自己的帝位将永固不虞,且将传之后世,长盛不衰,根本就不会用到那条密道。所以,这些年来,这条密道一直封闭于地下,从未有人开启过它。
南宫烈看见,他的妃嫔们的眼睛里放出了灼灼的亮光。那是求生的欲望。
窗外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
南宫烈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大殿,和那黄金装饰的华贵宝座,不由黯然神伤。说声:“走吧!”
汤哈尔道:“陛下,密道狭窄,这么多人一起涌进去,恐怕——不便行走。”
一听这话,妃嫔们又发出一阵惊慌的哭声。
彻底清醒过来的南宫烈,好像又变回了以往那个有雄心,有霸气,还怀有恻隐之心的君王了。他低声道:“让他们都跟着吧,密道狭窄,尚可徐徐而行。”
于是众人默然跟在南宫烈身后,往密道而去。
汤哈尔等人合力打开密道的石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大家都等着那霉雾稍微散去。这时,他们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厮杀、打斗声。
汤哈尔催促南宫烈,“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南宫烈一低头,钻进了密道。
可是这群妃嫔、皇子、公主们人数实在太多。他们都堵在密道口,你推我挤,哭泣叫喊。如此一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清凉士兵招引而来。到时候,任是谁也走不了了。
汤哈尔面色一沉,说声“得罪了!”命令两名手下将还滞留在密道口的人,尽数驱赶出寝宫,并关上寝宫大门。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这些欲逃生之人,本把密道作为他们唯一的逃生机会。一旦不让他们进密道,他们顿时发了疯,于是不顾一切地高声叫骂起来。这两名手下不得已,手起刀落,顷刻间便斩杀了数人。有那还残存着些许理智的,不想白白送了命,只好含泪含恨出了寝宫,另寻其它生路去。
密室的门终于轰然关闭。汤哈尔舒了一口气。
南宫烈一声不吭,在昏暗的地道里默默流下了几滴浊泪。他可是从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这么一天!想想今天清晨,不过几个时辰以前,他还搂着他的一位新宠喝酒取乐呢!
这条密道多年不用,里面除了让人难以忍受的霉味,怪味外,有的地方还积了水。众人在密道里跌跌撞撞,艰难行走。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妃子最终忍受不了这肮脏的气味,昏了过去。大家无暇顾及她,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狭窄而幽长的密道,似乎没有尽头。不久,又有嫔妃倒了下去。又倒下去一个年幼的皇子。南宫烈看着他的儿子,眼泪又一次漫上来。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走这条密道的。他应该留在宫里,和清凉人战斗。哪怕战死,也比像只老鼠一样被人撵着钻地道要强。
皇后终于也撑不拄了。她抓住南宫烈的袖子说:“陛下,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就不陪您了。您要好好活着,为我们报仇!”说罢身子一软。
南宫烈一把将她扶住。这个女人,不同于其她女子,这可是他的发妻,是与他一同戎马倥偬,打拼下天下的人。他可以撇下其她妃嫔不管,可他不能丢下这个女人。
南宫烈伸出手臂,把皇后半抱半拖着,道:“皇后,别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有机会。”
皇后心中一震。这种充满雄心与豪情的话,她已经许久没有从南宫烈的嘴里听说过了。如今的南宫烈,早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这个人就跟历史上所有的昏君一个模样,嗜酒,好色,贪玩,滥杀,他完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令她十分陌生的人。她曾劝过他,但被他无情嘲笑。再劝,他甚至威胁、恐吓她。她觉得没了希望。从此,她自闭于深宫,不再理睬他的所作所为。
此刻,这个男人好像又变回来了,又成了以前那个与她一道打天下,充满铁血与柔情的男人了。皇后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她很想对他说,早知会落到这般下场,你就不该行事荒唐!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皇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来。这丝希望给了她力量,使她站了起来。她和南宫烈相搀相扶着,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道微微照射进来的、生的光线。
原来,这密道的出口,就在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小庙里。
汤哈尔第一个钻出洞来。他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庙里寂静无声。想必和尚们因清凉国大举进攻都躲了出去。
确认无虞,汤哈尔才请皇帝与皇后出来。
南宫烈和皇后钻出洞来。两人头发散乱,浑身是泥,狼狈不堪。
汤哈尔道:“陛下,此处亦不可久留。陛下与娘娘且先进屋歇息片刻,待臣出去寻一辆马车来。”
南宫烈道:“有劳卿了!”
汤哈尔便拿过手下的一把剑来。他的长矛因在密道里碍事,被他丢弃了。
走出后殿,汤哈尔小心往前殿走去。进了大殿后门,却突然听到大佛像前有人在说话。汤哈尔急忙止步,悄悄躲在了佛像身后。
只听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说:“大王让我们守在这里,你说,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另一个说:“瞧你那点出息!你怎么就这么怕死!真丢我们蘑菇山的脸!”
那个说:“我不是怕死!死要死得其所嘛!要死的有价值,对不对?万一那南余国的溃兵都逃到这里来了,就我们这几个人,哪里打得过人家?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咱们能打则打,万一人太多我们打不过,还是逃命要紧,不能白白丢命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另一个笑道:“你这话要是被咱家大王听到了,保证好好送你一顿鞭子!”
又听到“咔嚓,咔嚓”之声,原来这两人是在边吃东西边说话,定然是在吃佛前的贡果。
汤哈尔听这话里的意思,这两人定然是两个土匪,但不知他们为何要拦截南余士兵,难道只是为了趁火打劫?听这两个土匪的言谈,不过是两个贪生怕死之徒,要解决他们很容易。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
正思考着如何办,汤哈尔猛然听到一声巨响,只见佛像前供的一盏灯竟被风吹得掉落了下来。只因他心弦紧绷,因此这声音听来格外的响亮。那两个土匪显然也听到了。他们转过佛像来看,没有看到掉落的东西,却看见一个浑身是泥的大活人正大睁着两只眼,瞪着他们。
两个土匪吓了一跳。他们本能地举起刀,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什么人?”一个土匪问。
汤哈尔按住了剑。“过路的。”
两名土匪见只有汤哈尔一人,胆子也就壮了些。一个道:“胡说,这庙里的和尚都被我们赶跑了,你是何时进来的?”说着,疑惑地往后殿望去。
汤哈尔心想:看来这两个土匪似乎起了疑心。可不能让他们到后殿去。我得找机会干掉他们。
想必,汤哈尔道:“你们驱赶和尚,我都看到了。我躲着没敢出来。”说着,趁两人不注意,猛然出剑,刺向其中一人。
哪知这两个土匪却是极为精明。他们对汤哈尔心存疑惑,早就有了防备。因此汤哈尔这一剑,并未刺中。三个人绕着佛像打了起来。
汤哈尔虽勇猛,竟一时也解决不了这两个滑似泥鳅的土匪。
两个土匪并不硬碰硬,而是边打边退。一出大殿,其中一人高声喊道,“兄弟们,有货来了!”
只见从屋角边,从石头后,从草地里,突然就冒出一群人来。这些人同这两个土匪一样,皆身穿黑红相间的衣裳,一看就是一伙的。
汤哈尔心中大急。这么多土匪,他就算是关公再世,也打不过呀。
汤哈尔一人力战群匪。正吃力间,他的几个手下赶了过来。
一名土匪叫道:“还有这么多货!”他随即张弓搭箭,往天上射去。只见空中爆出了一团五彩的烟雾。那团烟雾越散越大,绚丽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