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1
现在忽而想起这些事,也只不过平添伤感罢了,后来怎么样了,他不愿再去想。
他与檀霜,要不是偶然知道曾经与之有过那么一段孽缘,他想,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世事轮回,一句“因果报应”的自我安慰,也许才不会让他内心汗颜且对自己的所为不忍直视。
檀霜活了一百多年,活到现在,功力卓绝,称王称霸,无人敢挑衅其威严,她如今是云朝的女帝,便是在他上一世,云朝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的地位也决然没有她高,他的前世,说到底,碌碌一生也只是一个奔走乡野的云师罢了。然论起术法功力的高低,因他有前世经验的加成——他前世少说也活了有三四百岁了,檀霜与他相比,典型的大巫见小巫罢了。
他前世无父无母孤苦长大,今生有缘与家人相伴,然时间太短,或许是老天只愿意借他亲情二十年,二十年后他依然沦落到了和前世一样什么也没有的凄苦境地。
还好,后来又遇到了时家两兄妹,处了十多年,他早已当他们是家人。
君家灭,他被迫流亡。
从此再也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再也没有人推着他的轮椅散步,再也没有人待他像小孩子一样满足他各种各样的要求……
重生得来的亲情,再也不会有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破,却挽救不了危局,他很痛苦,很难受。
他在那一次大杀四方之后,坐在原地沉寂许久,过了究竟有多久,他也不知道,仿佛一直卡在一个点上,无限循环地跌进深渊,温热的泪染湿了脸颊一层又一层,外界死寂般的没有声响,他到后来甚至本能地拒绝一切声音,心伤到了极点。
他没有即刻跑去报仇,尽管他能力和前世差不多,但他今生是君浅寒了,和前世不同,他的双腿无法自由走动,无论做什么于他都是一种负累。
日升月落,月上枝头,又过了一个晚上,他觉得自己的神志稍微有些清醒了,便推着轮椅绕过一院子的尸体,径直往外面行去。
走之前他放了一把火。
家庭一夕破灭对他打击固然很大,但他活了两辈子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深觉自己不该是个优柔寡断、贪生怕死的人。
他也清楚,他一旦跨出了君家这道门,便会迎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果然他一路隐去身形不过走了几十里,连城门都没出,就一共遇到了三波查岗的人,没有怎么纠缠就放倒了他们,最后他遇到了她----女帝檀霜。
女帝竟要亲自与他战。
走了这么久,她才是他最大的麻烦。
她话没多说,坦坦荡荡、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要杀他。
他说,好,我也想杀你。
那去城门外吧。
谁也没有在意正被一把火烧得红透半边天的君府,还有城里奔忙救火的民众,那些喧嚣早已被他们抛之耳外。
城外三十里,绿野森森不似城中,幽暗的黑夜遮盖了月光,周围一片凄然的景色,一白一紫两道光芒稳稳落在暗林半空,不多时便如火花灿烈地对撞起来,须臾之间两方已经过了几百招。
他早就猜到她是有备而来。
她的功力突然之间猛涨,于是乎两人一开始打的不相上下,忽然一改之前她被他轻松制住的情况,他猜想她必然是使用了什么助力,药物或是灵器法宝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种助力,恐怕也只是暂时的吧。
他冷然笑笑。
手上输出的攻势一招比一招狠,从未间断,君家之仇,不得不报,他铁了心的要置她于死地,不过一时半刻,檀霜便有些抵挡不住了。
其实他所修的乃是灵术当中最为上乘的水系,平时空气中的水分便取用不绝,于是他的灵力充沛得仿佛喷泉,源源不断,对于和敌人长时间作战的他,很有利,至少不会灵力衰竭而亡。
空气中的水汽凝结于他的掌心,一点一滴化为利刃,如发射暗器一般,聚集蜂拥着攻了过去——令简的最后一个大招,檀霜没能防御住,一个鹞子翻身,险险避开了一些,却无论她怎么躲,往哪个方向躲,都会被伤到,最后脸色白了白,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令简操控着自己的身体,缓缓落于轮椅上。
与此同时,一颗硕大的珠子滚到了他身前。
……
……
令简几乎是立即把手抽了回来,神色紧绷,对她这样的威胁,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时弈和时序,都是他最为看重的人,他们已经和他处成了亲人...可若是他越表现得在意,她就越会威胁他,他只好自己忍住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
嘴皮子抿了又抿,欲言又止,最后他选择了按兵不动,等她主动出招,他见招拆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