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只得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过一个束发少年,但神情背后的杀欲却不像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蛇瞳一般猩红空洞的双眼里,已经失去了少年该有的心智。
“喜欢这个吗?”似是注意到陆知行惊愕的目光,少年僵硬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微笑,阴森至极。
不过陆知行自认是那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岂能被这区区小儿吓住。陆知行露出一副酸痛难耐的表情来:“我可喜欢了,这东西把我腰间盘突出的那一块给顶回去了,可舒服了,我怎么能不喜欢。”
少年愣了愣:“不疼吗?”
陆知行从善如流的笑到:“对老年人来说这是养生之道。”
少年的神情一下子变的阴冷,目光中的冷漠快要活活穿透陆知行了。
“既然舒服,那你就在这儿呆一辈子吧。”少年恶趣味的提了提唇角,拿起地上的铁链,径自离开了。
待少年走后,陆知行那挂逼专用笑容终于疲惫的撤了下去。
“我靠,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陆知行痛苦的大骂道。
他此刻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腿是否还接在膝盖上,自己的手臂是否接在肩膀上了。
无法,陆知行只得微微调动身子,尽力让还有一丝知觉的手摸到靴子里边的铜钱。
另一边,招阴堂血红的牌匾下,跪着一个一头青丝倾泻如墨的青年男子。
刚刚还在地下的少年慢慢走进招阴堂,瞥了眼跪在门阶上的青年,冷笑了声,便进了招阴堂。
“宗主,人已带到。但他,怕是还没明白自己死期将至这回事。”血瞳少年此刻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为正常的黑色。
“无妨,随他吧。”坐在高台之上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玩弄着手上那颗诡秘艳丽的珠子。
“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之前让他逃了这么多次,这一次…”少年话音未落,便被高台上男人阴鸷的一眼瞟的不敢在出声。
“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们的目标是那只死凤凰,不是他。”男人缓缓吐字,却让台下的少年觉得每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只要他想,眼前的自己虽然都有可能碎尸万段。
“是。”少年唯唯诺诺的退下,临走前仍不忘狠狠瞪了跪在原地的青年一眼。
待少年走后,唐悛才放下手中的珠子,对着门阶上的人说道:“跪够了,就给我滚过来。”
门阶上的人这才缓缓起身,露出被长发遮挡住的一张清秀俊丽的脸,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招阴堂。
“为什么要这么做?”唐悛一越而起,转眼间便到了青年面前,捏着青年瘦削的下巴。
“不为什么,要杀要剐,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青年垂眸,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眼下的青斑,整张脸看起来清俊无暇。
“啧,沈白瓷,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热脸贴冷屁股啊。”唐悛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尽是嘲讽,“他要是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不知道要有多感动呢。”
唐悛放开他,退后几步:“不惜背叛师门,违逆天道,恶心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这一次又一次的溯洄,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不过是受尽屈辱,毁灭自己,吃力不讨好罢了。”
“可怜你一个佼佼者,如今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来投靠我。”
“你就是个跳梁小丑,现如今,一有人替代你,你就只能被迫离场,之前做的所有,都是别人替你享用。”
“值得吗?那个人,真的值得,你掏心掏肺,抛头洒血,宁死也要帮?”
沈白瓷不假思索道:“值得。”
唐悛拧眉:“啧。你们间的这种羁绊真是让人感到反胃。既然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那不如,就来—”
“—取悦我。你若能让我舒心,我这一次便放了他。”
沈白瓷睁开眼睛,一双丹凤眼失去了原来的光彩,黯淡道:“你到底要做甚。”
唐悛最烦看他一幅半死不活的疲态,沈白瓷的憔悴每次总能戳中他心中最软的地方。
“我这一次,不杀他,你若肯从我,我就放了他,让他去找那个人。”
沈白瓷睫毛轻颤,那两簇秀眉早已拧作一团,一种无法启齿的痛苦狠狠的扎透了他的心,只剩下再不可恢复的碎片。
额头的青筋爆起,但沈白瓷最后还是退让一步,恶狠狠的瞪了唐悛一眼:“我答应你,但你若是没有履行诺言,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最后四个字,沈白瓷说得格外切齿。唐悛慢慢朝他走近:“好啊。但现在,你给我去休息,你若是敢逃走,我随时都能让人把他抓回来,再让他经历一次那种火燎的滋味。”
而此时另一侧,终于摸到铜钱的陆知行微微使手指发力,折断了铜钱,一股浅淡的血腥味从身后飘来,陆知行咬咬牙,用自己的血液催动铜钱,将铁镣铐的连接处一次性切断。
终于能够站起来的陆知行刚想站起来,双腿上就好像爬满了细小的蛆虫,陆知行只得再次噗通坐倒在地。
而此时,那先前刚刚出现过的铁链声,又一次慢慢靠近了。
陆知行背脊紧缩,只得艰难的支起身子来,让刚刚有所恢复的小腿继续跪地。
这一回,拖着铁链的人似是匆忙惶急的打开石壁。石壁门打开后,陆知行一看随着血瞳少年进来的一身绀紫色华服的男人时,彻底傻眼了。
“怎么,不记得我了?”唐悛玩味的笑道。
陆知行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腾起就要挥起一拳。
唐悛毫无惧色,一闪身躲过陆知行的发作,一手刀劈到陆知行的后颈上,陆知行眼前一黑,就跌倒在地。
“把这东西给我拿掉,人随便找个人多的地方扔了。”唐悛眼底一片晦暗不明,似是隔着浓雾。
“是。”血瞳少年低头回应,战战兢兢地帮陆知行拆除身上的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