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竹林之中,走出一位绛紫衣衫的女子。
豫宁远道:“她姓桃,单名一个芸字。”
桃芸,唐芸。
顾思阙执杯,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你送我个女人?”
桃芸听到他这话瞪了他一眼。
顾思阙唇角噙笑:“这女人我收下了,只不过你谈的事未必能成。”
豫宁远闲云公子般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你行这好事应是经过高人指点。”顾思阙抬眼,漫不经心道。
何芸坐在轿里,穿着件宽大而舒服的衣裳,她低垂着眼眉,手中叠着一只白色千纸鹤。
侍女在她身边服侍着,偷偷打量这位公子的贵客,又瘦又苍白,一张不比手掌大多少的脸儿上五官还算灵秀,看起来至多不过十五六岁模样。
只有那一双眼睛,时而清澈如古井深潭,时而清浅含笑,看着你的时候,仿佛一眼就洞穿了你的心思,让人不由心生尊敬畏惧。
侍女此时又抬眼去瞟坐在竹林中的那俊朗男子。
何芸微勾唇角,轻声说:“水亭无事对斜阳,宛如轻阴却过墙,休折长条薏轻絮,春风何处不回肠?”
侍女听出这诗中揶揄意味,不好意思地收了目光,专心为何芸打起扇来。
何芸唇角微勾:“你可喜欢那林中男子?”
侍女面露惊恐,连声否认。
何芸说:“无妨的,你若喜欢,我去同你家公子说,让你留在此处服侍桃芸姑娘,今后的事,就看你自己。”
“这。。。。。。”那侍女瞧向何芸洞察一切的双眼,一时有些犹豫了。
“放心,”何芸宽慰道,“年少之时,总该有件想做的事,有个想爱的人,不去努力一把,哪里算的人生?我不会因这样的事看不起你,更不会怪罪于你。我只要——你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是。”侍女执着扇子跪倒在地,“奴婢愿留下服侍。”
何芸笑道:“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此时,一位侍卫在帘处道:“阿拂姑娘,公子让我转告你说,我们需在无风阁歇息一晚。”
她唇角依旧勾着浅浅弧度,扬声:“知道了。”
无风阁的夜晚她是熟悉的,别院挨着苑翠青色,以便能够听到独鸟相鸣,院中风雅的栽着几棵花树。
抬头,便是深蓝天空中流淌的璀灿银河。
何芸不得不感叹,无风阁这地方,真正是山灵水秀,风光无限,但她尚未痊愈,喝了药便早早歇下了。
睡梦之中,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一只手抚上她的脸。
恐惧蓦然攥住了她的心房。
从深沉的睡梦中她竟猛地睁开了双眼。
好在,什么都没有。
四周是层叠落下的床帏,窗外能听见虫鸣,室内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一觉安睡到天亮。
梦中很多事繁琐复杂让她深陷其中,但一旦醒来,世界无比清明。
何芸坐在院中海棠树下摆着棋子,旁边放着一个空了的药碗。
这时,豫宁远走了进来,他对她淡淡一笑:“阿拂,休息够了么?我们该走了。”
何芸看向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刚刚想了一个棋局,我们到马车上慢慢对弈。”
于是一行人便出了无风阁。
临走之时,豫宁远回首看了无风阁一眼。
阁上二楼,顾思阙侧身迎风而立,觑了他一眼,淡漠地毫无表情。
这次的合作没谈成是他的失误,他没有预料到何芸在顾思阙心目中的分量,竟有那样重,那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