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睡梦中。
两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虽然两人都闷着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谁,两人却都整夜无眠,半夜听得隔壁床传来闷哼一声,景云轻忽然侧身立起,看着无尽的黑暗的那头,琢磨着她的一举一动,原本想说什么,却暗自心里叹气摇摇头,以为她是睡梦中的呼呼声,便不以为然,准备挨到天亮,明日便要回去,已经了却自己心中的执念,这就是天命不可违,这是最后一面了。
以前,他便和她同在一间屋子里,两人隔空说着笑,直到其中的一人睡去才肯罢休,那时候真的好不惬意,如今这样子,都过了几百年都生疏了。连同在一间屋子里,他们恐怕都觉得尴尬,难以自处。明明两人同在一起这么难堪,他却从不感到疏离与厌恶。
整个夜晚,他静静地盯着黑暗的那头,只好这样陪着她。
可黑暗的那头,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感觉浑身上下都快要被剥离开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身子已经痛极了,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皮,使劲地忍耐着,仿佛这样真的能减轻痛苦一般,额头山析出大滴大滴晶莹的汗珠,一滴滴从她的脸上滑落和着被咬破的嘴皮而渗出的血流入嘴里。
她该回去了,孟婆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直到天亮,恩令先起床做着他要用的早膳,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自己撒网,自己收网,自己做饭,河里的有哪种鱼会上钩她都算得清了,自己重复着和他一样的日落而作,日落而息,心里却不知道他如何才能回来。
破了鱼,烧开了水,做了一碗鱼汤面,景云轻才起身,看桌子上已经放了又热又香的鱼汤面,笑道,“你何时会做这个的?”
恩令一边在碗边置放了木箸,一边低头说道,“这东西我早就会了,那时我.....”似是再提以前觉得不妥,只得笑笑催促着他赶快吃,他拿起木箸坐下来,一直搅动着温热的面条却迟迟不肯下嘴,碗中氤氲的热气碰到他的脸上,可此时的他的心中却觉得深沉又压抑,他直接有什么东西揪住他的心,以前的他和她便是这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乐呵呵地搅动着面条,她看着他迟迟不肯下嘴,他看着苍白瘦削的脸,将那一碗面递给她,“你不吃么?”
他看着“我....昨晚受了点寒,有点不舒服,没有胃口。”
说着笑,“你怎么不吃,我做的不好吃么?”
说完,他便埋头吃面,谁也看不见此时的他,早已湿了脸颊,只好作着低头吃面的姿态,不让她发现自己的狼狈,嘴里使劲地嚼着面条,吞入腹中,想把心中的苦楚和着面条一起翻腾入腹,这顿他吃的狼狈极了,幸好吃到一半,恩令突然想到去外面拨弄渔网,说着一会儿要出去打渔。
他走出屋外,看着恩令正背对着他蹲在大朵的渔网旁边,浑身不停地抽动着,他突然一惊,“恩令,你怎么了。”
她一惊,连忙回过头来,对着他莫名地笑起来,“没什么,我在补渔网......家里的鱼又没了,我等会儿要去打渔,你......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吗?”
“嗯,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做个这个,我想试试。”他站在门口无声笑了许久。
“那说好喽,反正你都住在我家了,等会儿你就负责撒网收网,我就负责抱着鱼篓,只是负责收鱼。”恩令转过身来,偷偷地抹掉了嘴上的血迹,便不再与他说话了,她却不知道他却在门口看了她许久。
两人准备好一切后,便笑着说了许多话,她问道她走后他去了哪里,云轻笑着道,“去边关打仗了,我和她一起去的。”
她点点头,继续问他,“兴许猜得到,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一愣,似是没心没肺地笑笑,“恩令。”
“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她抱着鱼篓,脸色却越来越黯淡,浑身越来越软,为了防止跌倒,手紧紧地扣住鱼篓的边缘,想要增加点重量,才能站得平稳,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傻子,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算了,上舟吧。”她先跨一步,走了几步在舟上等着他,他一笑抱着渔网,连忙跨过了河的边岸,都过了百年了,她还把他当作是一个朴实的渔夫。
舟驶过安稳的水面,两边的水流顺着竹舟不停地向后流去,恩令慢慢地蹲下用指腹轻轻地感受着飞快的流水,看着他在前面熟练地翻动着船桨,如同他们以前一样,一人在前面悠哉悠哉地站在舟山盘算着鱼流,一人则在他的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看着他拨弄着船桨的手,“你能不能带我到前面的清扬果子树下看看,我想吃那里的果子了。”
他看了看对岸的清扬树,笑道,“好,我去给你摘。”
还好,他没有发现背后的异样,只是欢快地划着舟向对岸驶去,他想起,他们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她假装着失足落水的女子,等着他来救她,她不知道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常人了,却任由着自己胡闹,从此两人才结下了不解之缘,直到他到了对岸,准备摘下树下的果子,才听到背后突然发出“闷哼”一声,他一惊,急忙回头看,恩令早已全身倒在舟上,血流不止,他连忙丢了浆,抱起她,不停地替她擦拭着嘴边的血,声音已经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喊道,“你怎么了?啊?”
“我要....走了。”恩令已经难以忍住心口上传来的巨大疼痛,嘴中的血的那般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就像有人在她的嘴里塞了一颗甜滋滋的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云轻拼命地点头说道,声音越来越颤抖,“嗯,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的,从我救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就好,也不枉我......以前都是你先丢了我,现在我.....学聪明了,这次....我先走了。”她不停地咳嗽,咳出的血越来越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