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媱回到原地,弘澈尚未忙活完。她独自发了会儿呆,安静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弘澈到时,风媱轻轻的睡着了。他将她抱起,惊醒了她。风媱睡眼朦胧,“五哥……”
“这里不好睡,我带你回去。”
风媱攀住他脖颈,头往他怀里钻,“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弘澈微笑,化抹光飞往王宫方向。
精灵王宫城墙上,一只接一只的青鸟从南边飞来。
高启伫立城头,眉头紧蹙。
烨宁的面色也很难看。
魔族正攻入昆仑,明玥的头阵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击败!
此时此刻,羲璃已从后方发动功击,魔族派遣了雪峰。前方,玄冥和子微也对战了。
弘澈配好了毒药,飞身而来,顺便捉住一只青鸟,取下它嘴里衔来的锦帛:魔君力强,君上力弱。君上不与其正面对敌,盘桓周旋,先断其羽翼。魔君甚恼。
弘澈为子微担忧,转念又想纵使他不能打败玄冥,但玄冥也是难伤他的。如今便等着四哥打胜,去助子微一臂之力!
彼时,大雨倾盆。整座银川城都浸在了雨水里。
天明之际,白冰打开食肆门,屋檐水流如柱。这么大的雨,他想今日怕是没什么生意了,但很快便来了一个生意。
来的是名女子,碧衣雪肤,神色几分凝重,他猜她是来喝酒的。
“一瓶酒,两个下酒菜。”
白冰唇角勾起,“姑娘稍等。”
那女子怔楞一会儿,侧首望他,打量他一会儿,有些愕然地问:“寒尘?你……你还活着?”
风媱眼眸微红,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给他上下左右打量一回,似哭似笑的,“真的是你吗?”
白冰轻咳,“姑娘是否认错人了?在下白冰,对姑娘并无记忆。”
风媱望向他,见他虽跟寒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他的眼底很清澈,毫无杂念与城府,似一汪清泉。寒尘的眼眸总是三分笑七分深藏的。风媱冷静下来,喜悦渐退,“对不起,公子生得很像在下一位故友。”
“是吗?在下倒想一见,不知他现在何处?”
“他死了……”
白冰愣了愣,看见这女子这般失落模样,第一次心底有些东西在翻腾。
“对不起,触了姑娘伤心事。”
风媱摇摇头,自去安坐等酒。
白冰温好了酒,呈上了菜,风媱道:“陪我喝几杯吧。”
白冰思索一瞬,道:“稍等。”言罢去同掌事的请休一日。
店外大雨不休,千丝万缕砸落,雨水很快积满了街道。
“这么大的雨,想来是哪里有很多人在哭泣吧?”
风媱吃了口酒,“他们忙着流血,恐无时间哭泣。”
白冰正不解着,几个男子走入,一人道:“这战事又起了!上次天帝便生死不明,这次魔族强攻,只怕……”
一人接过,“只怕神族气数尽矣!”
言罢,几人都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白冰淡淡一笑,“还是银川好,和平安详,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静土。”言罢,也吃一口酒。
那几人就坐他们旁桌,一人接他话道:“那还是多亏了一位叫风媱的姑娘,这姑娘是魔君的爱徒,机缘巧合下受了我们五王子的恩,那日见我们银川受难,便叫魔君同我们王母定下和书,这才有我们现在的和平!”
另一人道:“你这消息不对了,前两日传言,那风媱姑娘原是我们精灵族失踪多年的小公主,滢曦公主!”
“那不也是传言,未被证实呢。……不过,若真是小公主就好了,届时魔族主宰天地,因着师徒情分,魔族也会善待我们……”
风媱眼眶湿润,一杯又一杯酒入喉。
白冰又去温了些酒拿来。
“这酒在下请姑娘吃,只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姑娘有何烦心事不妨说来于在下听听,或许心情会好些。”
风媱举杯,“干了!”
“好。”
风媱很快吃的半醉,外面的雨势不见小,还起了大风。
“你是外地人?”
“嗯。”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白冰吃口菜,“从北方来,往天地间去。”
风媱听来醉眸携笑,“公子是风流人物。”
“既生此世间一场,便看看它吧。我没什么牵挂和目的,倒不如说,我是无心,一个孤独的漂泊者。”
风媱垂眸敛笑,给他倒了一杯酒。
“今日见公子,甚是亲切,若公子愿意,不如认我做个妹妹,从此以后我家便是你亲人,兄在这世间便是有牵挂的游历者,累了倦了,有我在,有家在。”
风媱的眼睛亮亮晶晶,里面是温柔和莫名的深情。
“好,那我们便在这店门口拜一拜苍穹,今日起,结为无血缘的亲人。”
风媱没想到他如此爽快,望着他,不解和疑惑。面前的人身上的气泽分明是寒尘,可是他,又似乎真的忘记了所有。
“嗯。”
苍穹为证。
今日。
结为兄妹。
白冰笑问:“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不知妹妹的名字。”
“滢曦。”
白冰怔楞。
风媱望他,莞尔,“或者,风媱。”
白冰哂笑,“今日竟让我捡了这么个好妹妹!”
风媱将可自由出入王宫的腰牌递给他,“有了它,你可自由进出王宫。”
白冰望着,面色有些冷,“我过几日便要离开这里,应是用不着。下次与妹妹相见,许是千万年之后也未可知。”
风媱面色微红。自己的小心思,被他觉察了?
寒尘的力量,只要他肯,纵使玄冥也要忌惮两分。她想留下他,是出于私心。
“寒尘,你是寒尘?”
“寒尘?”他轻笑,“不瞒姑娘,过去的事我全然忘却,也不想记起。你若认识以前的我,待我想记起了,我再来问你,现在,我觉得这样很好。”
风媱轻叹,释然道:“好。哥,保重自己,我该走了。”
“我去拿把伞。”
风媱颔首。
白冰转身去取伞,再回身,店内已无风媱的身影。方才一同站立的门口,空空的,屋檐水柱依旧往下倾泻着。他觉得心里空荡起来,空荡荡里,有千千万万的水柱一起不断往深不见底处倾泻下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过往不仅是不想知道,甚至是抵触心底那团黑不见底的东西。夜深人静时,他常从噩梦中惊醒!他怕,怕自己回到以前,有什么他不能承受的东西会令他失去眼前的自由,甚至跌落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