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霸道王爷
傍晚‘晋安王’差人来,是一个瘦高个子,凤鸿记得,他是凭虚身边的冯越,他看着凤鸿,眼里流露出不屑,戏子便是戏子,有了这层身份,永远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他没必要讨好,冷冷道:“王爷说了,凤鸿姑娘今晚可宿在戏班,明天一早再来接你过去,你可别误了时辰,惹了王爷不高兴,大伙都不好过。”
凤鸿本来看这个冯越都不顺眼,今天看了他这颐指气使的样,更加来气,不过想着将来去了建康,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得罪人,便忍了。挤出笑容:“多谢冯先生提点,将来凤鸿有什么不懂的,说不得还要指望冯先生,将来我不论我际遇如何,是万万不敢忘了冯先生的。”
冯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是个明白人。”
她说了违心的话,红药又瞧不起她了,不过马上要去建康了,她很开心,收拾这收拾那,没工夫和凤鸿置气。
凤鸿也没什么收拾的,只收了自己的银钱和一些贴身之物。虽然她不乐意去建康,但也没有非不去的理由,倒是董大叔来担忧地说:“你这样子,去了建康,是万万难保全自己的,那晋安王常年镇守边疆,将你带了过去,他却走了,你可怎么办?”
凤鸿却没想到这一处,董大叔倒是提醒了她,晋安王是云麾大将军,长年在外镇守,若离开了,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幸好顾苑的人也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可他觉得,晋安王虽然看起来沉稳从容,温润如玉,却过于单薄了,少了作为大将军的人应有的磅礴之气,元成那纨绔子弟恐怕都比他有大将军的样子。
元成,许久没见了,没想到离开洛阳虎口,又到建康泥潭,她不好好保护自己,怎对得起元成的细心安排。
董大叔道:“我看着晋安王是个稳重的,我打听了他府上也不过四房良娣和五房妾侍,你只要侍奉周到,他身边应该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到了建康,好好讨好他,让他收了你,不然,你这长相,到了建康,怕是逃不出众多虎口。”叹了几口气:“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啊。”
凤鸿突然觉得董大叔像她的爹一样,她真相开口认董大叔做干爹,但一想,董大叔不过也才四十几岁,她又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到底做不做得董大叔的女儿?
她又莫名想笑,那位晋安王,真的稳重么?怕是腹黑罢。
三妻四妾倒不怕,元成还有一百多妾呢。
说起去建康,她倒想起,她在洛阳得罪了一个建康公子,也不知道那人权势怎样,反正去了,是万不能让他认出来的。
她趁着黄昏到街上走一走,今后也许没有机会看暨阳的黄昏了。一出门,转角处一个白色身影将她拉过去,要不是凤鸿胆子大,她还以为见了鬼,她怒瞪秋官:“你拉我干什么?”
秋官从拿出一个大包裹,递给凤鸿:“烦你将这个转交给红药。”
凤鸿一掂量,竟是沉甸甸的银子,她想起秋官今天为了红药愿意同赴死,便狠不下心成全梁生,她道:“你既忘不掉她,便亲自去跟她说,你们毕竟青梅竹马,你现在去,兴许还来得及。”
他的脸竟然比涂了粉还惨白,他惨笑道:“你见到这世上能找出几个像我这般身形相貌都像女人的?”
凤鸿脱口而出:“恐怕只有皇宫里的宦……。”她巨震:“莫非你……”
他惨笑着点了点头:“你告诉红药,我这些年攒下的钱财,够她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她到建康玩腻了,便和梁生找一处安定的所在定居下来吧,人这一辈子,便是能平安度过,也不过须臾几十年,繁华梦再美好,终究不过一场梦而已,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相守一生,才是最难得的。”他顿了顿:“你顺便嘱咐梁生,建康那些权贵,能不惹便别惹,那些人女人玩腻了,男人也不会放过的。”
红药说,秋官不过一个卖屁股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悲伤的故事,纵然已经不算男人,难道就没有爱的权利了吗?她收下他的银子:“这些东西会亲手交给红药,可是你将这些给了红药,你如何生存?”
他惨淡地笑了:“将死之人,还留那些做什么?”
将死之人,将死之人……便是将死,他也不愿意将告诉红药他的苦衷,这些年他的戏班一直打压顾苑,便是为了让红药别被任何人看上吧,人人都说他爱财如命,说他凉薄,可多年积攒的钱财,不过为了所爱之人能不为生活奔波,平安度过一生罢了。
她拉住他:“你等着,我去叫红药来。”
她扛着一大袋银子,咚咚咚跑进去,好不容易将兴奋的红药叫出来,秋官已经不见了。
她想,即使再过多年,她也能记住暨阳的这个黄昏,可红药,你记得吗?
她决定按秋官的要求,不将这些告诉红药,已经有一个人伤心了,何必再添伤心人。
红药当年还小,对秋官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又定了亲罢了,可秋官,却早已情根深种。
他不敢见红药,是怕红药知道真相,还是怕红药即使知道真相,也不过可怜他而已?
戏班的人个个面带喜色,是啊,世人皆向往的建康,天下皆觊觎的建康,他们,将会是那里的一份子。
昨天晋安王已经差人来了,让戏班的人先行去建康,他已经飞鸽传书,到了自然会有人安排。凤鸿冷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怕是不屑与他们这些戏子同路吧,凤鸿和红药坐在一辆新一些的马车里,揭开帘子看着街上,她想起晋安王,他为何一定要让她去建康呢?还以戏班所有人的性命威胁,难道仅仅因为对她感兴趣?那这兴趣也太大了罢。倒是红药提醒她,南朝崇尚名士风度,一向放浪形骸,多么荒唐的事也是做得出来的,何况这一桩小事。她的这番解释,平白让凤鸿失了许多乐趣,她正编着一个霸道王爷爱上妖艳戏子的戏码呢。
不久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灰衣男子,长得和晋安王以及凭虚比起来差了很远,但凤鸿总觉得他有一种满腹经纶的气质。
那人下了马,对凤鸿道:“王爷吩咐了,你们其余人可先走,但凤鸿姑娘,须与王爷一道。”他不卑不亢,让凤鸿心生好感,不过,她可不想与那个心理变态的腹黑王爷一道,怕是要短命的。
凤鸿冷冷道:“我能拒绝吗?”虽然知道不能,但至少她表达了心里的想法,即使终究还是要和那位变态王爷一道,但至少她是拒绝过的。
那男子没来的及说话,班主已经笑逐颜开帮她答应了,凤鸿叹息道,遇人不淑啊。
可她总怀疑,遇人不淑是这样用的吗?
她将秋官给的钱给红药,说是那个富贵王爷赏的,她要和王爷去过好日子了,这些钱也用不上,就给红药当嫁妆了,红药脑子简单,还真的相信了,梁生一向喜欢拆她的台,这次却安静得出奇,一句话也没说。
上了马车,那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也坐在里面,凤鸿看着他这一身灰衣,不由得问:“你们王府里,莫不都是穿灰衣的吧?”
他态度冷淡,瞥了凤鸿一眼,便不说话。
她再接再厉:“好好一个少年,却穿着这样死气沉沉的衣服,真是扫兴,等到了建康,我帮你做几件漂亮的衣服,保证让建康的女郎们对你一见钟情。”
他嘴角动了动,最终闭嘴了。凤鸿觉得有趣,在洛阳时遇到得这个车夫也是这般性子。
许久,终于到了,凤鸿对着空气说了许久的话,无聊透顶,灰衣男子将马车停在院门口,凤鸿看着匾额上的“狂园”两个大字,忍不住评论一番:“气势开张,笔力峻险,一波三折,风神洒荡,好字啊好字。不过……我看这两个字,却看出了皈依之意,你们王爷快意恣情,志得意满,这几个字绝非出自他之手。”
她得意地靠近灰衣男子:“公子以为我说得对吗?”
那男子终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而低头道:“公子。”
‘晋安王’仍然身着灰衣,却飘逸出尘,比起身前这位,好看了不止三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凤鸿一眼,背着手转身走了。
‘晋安王’让之前那人来告诉凤鸿,他们要先到吴郡一趟,再去建康,这一路她都要跟随。他竟然换了一件白色长袍,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
她开心极了:“你们王爷到吴郡,会不会去见萧琅?”
对方听到“萧琅”几个字,狠狠地皱了下眉,这是凤鸿看到他表情最丰富的一次,不由得得意至极。他冷冷答道:“自然是要见的。”
凤鸿开心极了:“听说萧琅是南朝第一美男!”她流着口水,狠狠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看来这次跟着你们没错,我真的要见到萧琅了?这不是做梦罢?”
激动的她,完全没看到对方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的话突然冷了许多度:“告辞。”
他走远了之后,一个经过的丫鬟向凤鸿竖起了大拇指:“陈公子一向性格温和,你是第一个将他惹生气的人,我太佩服你了!”
可凤鸿偏偏不明白了,她到底哪里将他惹怒了?
难道,夸别的男子好看,实际上是对他的不尊重?
南朝男子这么在乎容貌么?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