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那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云天的态度怪怪的。待朴传幽回来后,兰若便第一时间找到他。
“师父,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请师父解惑。”
朴传幽笑着冲她招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食盒,“小若,快过来,看为师给你带了什么?”
兰若走过去,朴传幽示意她打开。她轻轻打开食盒,香气扑鼻而来,里面码放着一块块精致的桂花糕。
脸上绽开笑容,“师父,你不是去春商峰议事吗?怎么还带了糕点回来?”
朴传幽摸摸她的头,“为师其实早就回来了,看你一个人坐在外面闷闷不乐,特意下山去帮你买来的。”
兰若五六岁的时候,就被朴传幽带回天情宗。可以说,真是把她当女儿养了。
兰若熟练的去泡茶端来,递给朴传幽。本来想说云天的事,可一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师父……”
朴传幽拿起一块桂花糕喂她,“怎么还不开心,到底有什么事想不明白?”
“没有,就是觉得小师弟有点奇怪,他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把我搞糊涂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师父。说自己勾引他什么的,怎么也想不通。这也没什么,或许他不喜欢她的某些举动。兰若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人事物。
“哦?”朴传幽慢慢品茶,“他说了什么话?”
将口中的桂花糕咽下去,“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她自觉岔开话题,“师父今日去议事,说的什么?”
听到这儿,朴传幽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云天那小子!”
云天都自己选择拜他为师了,那些老家伙还想抢人。
兰若想,看来云天的根骨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才让宗门这么重视。师父好不容易收了云天,那么高兴,自己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了。
她道:“师父别担心,小师弟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到时候,我们秀羽峰一跃成为三峰之首,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哈哈,小若,你说得对。”
朴传幽轻抚自己的白胡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那时的场景,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什么嘛,小若就应该告诉他,把云天赶出去!”寻忆真是气不过。
造梦替她解释,“她毕竟不是在中天境那样单纯的环境,在凡界修仙宗门,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不能随心所欲。”
寻忆不同意,“他们就是信奉强者为尊,小若比云天厉害得多,凭什么被他欺负?”
“你这什么歪理,强者就可以恃强凌弱吗?”
如果这样,世界岂不乱了套。
“那是惩奸除恶!”
“他哪里是奸,哪里是恶?”造梦已然忘记自己不应该和她辩论,“他纵然心思不纯,出言不驯,也该给他一次机会。你要知晓,凡人修仙本就艰难。被赶出宗门后,谁还敢接纳他?”
寻忆的眼神逐渐冰冷,“他敢那样做,就要付出代价,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让小若伤心,我就得让他伤心!”
说完,竟不管不顾,离开了梦中境,造梦赶紧追了出去。
神境的夜晚平静又静谧,四周暗沉沉一片。就在这时,咻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屋子。接着,术法的光芒亮起,轰隆一声巨响,屋子塌了半边。
大抵神境之人打斗,总喜欢拆家。云天从废墟中跃起,咬牙切齿,“寻忆,你他娘的在找死吗!”
抽什么疯,大晚上跑来揍他。
寻忆一声清喝,“你才找死!就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当神使!”
真没想到,他是那样一个烂人。
攻击术法到处乱飞,绚烂的白光照亮天际。力量碰撞的巨响,将好些人吵醒。
云天身体悬空,居高临下俯视寻忆,应付得轻轻松松,“我凭什么当神使,至少我比你强!”
寻忆凭一腔气愤找上了他,却越打越觉得自己打不过,无法为兰若报仇。更加不管不顾,只一味冲他丢术法。
“比我强又怎么了,你这个猥琐色胚,歧视女子的大烂人!”
云天眸色一动,“怎么,是你在记忆里看到什么了吗?让你大半夜跑来骂我。”
“是又如何,得亏你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的本性。怪不得你不敢让我看记忆,怕被揭穿真面目吧?”
打不过他,寻忆只能开启嘲讽模式。
“真面目,我还真想知道我的真面目是怎样。”嘴里说着话,手上不留情。
造梦为寻忆挡了几次攻击,无奈道:“你们能不能先冷静一下,停手在说?”
“就你最冷静,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人。”造梦喜提寻忆的无差别嘲讽。
山影最先赶过来,停下了这场不知因何而起的打斗。“寻忆,到底怎么回事?”
云天其实长相俊秀,更像一个不羁的少年郎。但他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让寻忆气得牙痒痒。
于是,只能是造梦来解释。他将记忆里看到的说了一遍,隐去了兰若的真实身份。
山影看了云天一眼,二人同为谙尽办事多年,记忆里他们还是同门,虽然早就忘记了。他还是站在云天一边的,“咳咳,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寻忆道:“过去的事情,别以为你忘记了,就不存在。”
岂料云天道:“我忘记了,在我脑海中,就是不存在。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坑我,我不会做那种事。”
听他否认,造梦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那确实是真的。”
“就算是真,你寻忆凭什么来指责我?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下一次再这样咋咋呼呼,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抬手拍上山影的肩,“我今晚去你那里睡,你那里还有青红果吗?没有的话,我去落日原一趟。”
山影点点头,云天没给寻忆一个眼神,就飘然离开。
寻忆刚要拦他,被山影和造梦同时阻止。山影道,“不论你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那都是我们在凡界的事。寻忆,我觉得你太过冲动了。”
“我……”
“寻忆,每个人都会有过去,你能看到他人的记忆,是你的天分。但希望你不要陷进去,记忆终归只是记忆,我们要把握的是现在。”
造梦也安慰了她几句,“山影说得对,至少他们现在都是辅助尊上管理仙界的人才。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
为什么他们都这样说,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太过沉浸于记忆,导致失去理智?
第二日,四人被谙尽叫进去,齐齐受罚,被动休养了十天。他们还很庆幸,得亏现在的谙尽是正常的,若是性情大变的他,一定会去掉半条命。
北雁君和无计君没看见山影云天,还问了一嘴。得知他们在受罚,也不敢多问,就怕谙尽突然性情大变,把他们也抓去受罚。
“云天不在,千嶂海要另外派人过去?”北雁君问道。
千嶂海如今只有两位妖王,樾妖王和当初谙尽扶持上去的雷妖王。过两日,便是千嶂海五十年一次的海市开放的日子。
神境每次都会派人过去,协助管理。一是维持秩序,防止有人闹事。二是监视千嶂海,以防有异动。之前都是云天带人去参加,现在他在受罚,北雁君就问了一句。
“本尊亲自去。”
这着实是一个大雷,北雁君和无计君都不太同意。
主神时常性情大变,疑生心魔,多次举措不当,有弑杀之嫌,乃失道征兆。有一些人就蠢蠢欲动,想逆了主神。从此天下无神,还仙界自由。
有明确迹象的地域有千嶂海,落日原,玉都。千劫城,数重谷站在谙尽这一边,孤城和崤山意味不明。
在这种情况下,谙尽亲自去千嶂海,是很冒险的举动。
二人开始劝说他,北雁君道:“只是一个小小海市开放,用不着尊上亲自前去。”
无计君道:“北雁君说得是,千嶂海毕竟不太平,雷妖王生出异心。樾妖王一直虽没表现出什么,但他心爱的女子死在尊上手里。难保他们不会合起伙来,对付神境。”
谙尽一身玄色锦袍,眉眼长开,再也没有当年的散漫和清气,只余一身沉静冷冽。
银发再也没有随意扎成马尾过,都是妥帖梳起,一丝不乱。头戴玉冠,腰系玉带,隐隐透着主神威仪。
他张口道:“当年本尊还是神子,便能孤身一人闯千嶂海。如今,怎么去不得?”
因为你如今身份不同啊,北雁君和无计君心道。
二人又劝了几句,谙尽眸色一深,成天殿顿时冷下来。“本尊必须去。”
他们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劝不动谙尽,便不再劝阻,只是商讨起带多少人合适。
谙尽,没有给他们商讨的时间,自己拍板定下人数。
北雁君和无计君还请示了几件事,谙尽一一解决,打发他们离开。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身上的记忆册子,“看来当时使用的术法很高明,竟然到现在都没回忆起来,只能靠这本册子。”
谙尽摸着,遵从内心拿出来又看了一遍。喃喃道:“真是难为你,只有你记得,最近很难受?待我找到真相,我一定帮你。”
他长睫扇动,嗓音低沉,“现在,安分一点好吗?”
千嶂海的海市,在海底。于两大妖王的海域为连接点,开出一条宽阔海路。
他们会拿出所有能卖的东西,在海市进行售卖,欢迎仙界各地仙人造访。五十年开一次,一次开一个月。
海市的第一天,谙尽就去了千嶂海,两大妖王一起接待了他,一切都很正常。他带来的人分散各处,履行自己的职责。谙尽自己在海市逛了逛,觉得没甚稀奇。
待了几日,两大妖王一直安安分分。期间雷妖王单独请谙尽私下交流,樾妖王知晓后,也不甘示弱,单独请了他一回。
当然,他们也一直很关注谙尽在千嶂海的举动。大概觉得主神此举有些异常,在弄清他的意图之前,不会有什么异动。
而在谙尽去千嶂海逛海市期间,寻忆造梦和山影云天惩罚结束,老老实实地开始干活,不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