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州把风千送到惊雪斋的路口，便停下脚步，柔声说道：“风遥，我先回去给师父请个安。”
风千回过头，想了想，源州应该是直接跑去习道院了，还未来得及回抚琴斋。
“好，明天见！”风千盈盈一笑，转身往前走了。
源州看着她穿过竹林，直到身形消失不见，才使出急行符回了抚情债。
院里只有一堆未燃尽的柴火冒着几缕稀疏的灰烟，想必大师兄已经熬好药了。
正想着，杨源怀端着陶碗从正屋出来了，边走边说：“熬早了，不过还有些温，你凑合着喝了吧。”
风千接过陶碗，甚是感激，想起昨日他擅自教自己打坐的事儿，便开口询问：“师兄，师父没有骂你吧？”
“没有。”
几个月来，风千每次喝完了药，都会习惯性的把空碗递给杨源怀，杨源怀也是习惯性的接过来，拿去冲洗了，再放好。
“师父呢？”
“在抄经呢。”
想起来玲珑果，风千连忙进了屋，从被子下掏出布袋子，掏出一颗服下。
蓝朱砂中毒之后，每到子时，凤药总是感觉自己手脚冰冷，昨日服食了玲珑果后，已经不再手脚冰冷了。
去了正屋，见姬明雪正在捧着一本竹简，看来已经抄完经了。
“师父。”风千笑着，在姬明雪面前坐好。
“怎么了？”姬明雪说着，卷起竹简放好，双手置于膝处，抬起头望着风遥。
师父确实改变了不少，往前跟师父谈话的时候他可不会这么专心。
“师父，早上宋山长问徒弟，为什么哭，徒弟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他为何会这样问你？”
风千想了想，把宋山长授课的内容大概讲了一遍。
姬明雪听完，静静的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能用语言讲出来的，都离道甚远。包括宋山长所讲，皆在引导你们近道和悟道，而非真正的大道本身。”
“对！徒弟就是这个意思，但就是讲不出来！”
风千欢喜得不得了，姬明雪一句话便点透了疙瘩所在。
“谢谢师父！”
“没事儿。”姬明雪眸中亦有赞赏。
“对了，师父，上次源州不是送了订婚书过来么，我想看看。”
风千一说，姬明雪才忆起这事儿。
从抽屉里拿出锦盒，拿出里面的订婚书和黎枝留下的首饰，放在风遥面前。
风千摊开大红色的订婚书，姬明雪在一旁说着：“源州也是用了心的。”
那一个一个的字可都是金子呀！肯定用心了！
把订婚书卷好，拿起那对翡翠的桌子端详着，冰种，这种水搁现代估计上百万，一手套上一个，甩了甩手，尽是土豪之气。
珍珠！这个我喜欢！
风千褪下镯子，捡起一只珍珠耳坠，黄豆大的珍珠，光泽度极好，一根细小的金链坠着，甚是精致。
“这珍珠，是有生命的。日后可以炼化做法器。”
风千听罢，瞬间心里闪过一丝甜蜜，面上也挂着甜甜的笑意，指尖慢慢抚过那粒珍珠，想要把它戴在自己耳垂上。
记得这具身体在五岁的时候是打了耳洞的，这会儿应该是堵了，上上下下捣鼓了半天都戴不进去。
姬明雪拿起另一只耳坠，说到：“为师帮你。”
风千想，这样也好，遂把头送了过去，姬明雪微微倾过身子，抬手捏起那白皙小巧的耳垂，找到那个黑点，慢慢把耳坠抵进耳洞里。
想必是日子久了，堵住了，姬明雪再往前倾了一些，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里推进。
一丝丝清淡的暗香如幽灵一般，源源不断的沁入姬明雪的鼻腔内，直直漫进下丹田。
小腹一阵燥动，姬明雪心神一滞，手上力道顿时大了些，堵住的耳洞一下被通开，正渗出血丝。
风千闷哼一声，紧紧的咬着下唇，那渗出的血丝慢慢游进了珍珠内，那珍珠顿时有了生命一般，轻轻晃动起来。
姬明雪收了手，正回身子，离风遥远些后，那丝暗香便慢慢消失了，望向风千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
“师父，怎么了？”风遥不解，师父为什么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懂香道？”姬明雪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香道？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在知乎看过一些，但是并不精通啊，这具躯体也不过七岁的孩子，应该不懂吧？
“不太懂。”风千老实说着，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啊。
“嗯。”
这段时间确实没见她玩过香料一类的，想必说的是实话，但是这股香味，着实诡异。
“怎么了师父？”风千切切的问着。
“没事，过几日为师带你找你五师叔诊下脉。”
风千觉得师父奇奇怪怪，既然他不说，自己也不好再问，只好应下诊脉这事儿：“好的，谢谢师父。”
姬明雪拿起一旁的经本，下了逐客令：“回去歇会儿吧。”
“好的，师父。”
风千说完，起身走出门外。
“阿水——”
如烟如雾般的女声隐隐约约飘进姬明雪的耳朵里，姬明雪瞬间合上经本，浑身汗毛倒立。
可是仅仅那一声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姬明雪立马化作一团白光飞出惊雪斋，直奔死海而去。
死海之地不在三界六道，亦不属行之中。
黑色的海水平静得如一面镜子一般，那只有月升之时，才能得几分月光照拂，所以这里的白天，其实是其他界地的黑夜，昼夜颠倒。
姬明雪一身青袍，高悬于死海之上，掐了几个太极印，一张白色的网慢慢从他手中张开，迅速覆盖在死海之上。
顿时海底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一个个长相怪异的精怪浮出海面。
“上仙，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上仙，绕了我们吧！”
几个精怪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姬明雪直蹙眉。
“我来，只是想问，她到底有没有死？如果不说实话，乐游山的锁妖笼，可以送你们去。”
几个精怪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是一阵求饶。
“上仙，小的们真是不清楚啊！只听说自尽了，不关我们的事啊！”为首的精怪哭得声聚泪下。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曾见过尸体？”姬明雪目光微动。
“不曾不曾！”为首的精怪赶紧摇摇头。
再次结印念咒，那白色的网慢慢变小，最后现实在姬明雪手中。
“谢谢上仙！”
几个精怪目送这姬明雪远去的背影，又是磕头又是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