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岭。
这是一个位于越国境内,靠近边疆的小地方。它依着山丘而建,四周也都是一些矮矮的山,山上山下杂草丛生,路面又是乱糙碎石的,让人行路困难,人也不怎么走了,因为一天里的大半时间都用在自家的土地上,除了那些家里没有很大的土地,比较穷苦的人家,要到外面出差,会在这路上走得勤快点,便没有什么人。
比如孟大姐家的丈夫刘山,他爹娘家就不富裕,家里的地不小,人却不勤快,向别人借粮食的事是时常有的,刘山在家里是老三,上面还有俩个哥哥,因为这事小时候便常饿着肚子,等大了点,有能力干活了,便自己去找吃的,家里没有就去外面,漫山遍野地找,有收获了,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的他就习惯,不想饿肚子就努力去找吃的这种行为。
一次又一次地干同一件事,人就会干得越来越好,熟能生巧后,刘山找的东西也越多,有时填饱自己的肚子外,还可以给家里的人带点零食,尝试下新鲜。
有一次,刘山提着四捆野菜,一小堆地瓜回家时,被一个乡亲看到了,便问:“小山,到地里采青菜了?”
“不是,这是我在山上找的。”刘山回道。
“在山上找的?你能在山上找到这么多的东西,小小年纪不要说大话,诚实一点,以后才能找到媳妇,知道吗?”乡亲开始惊讶起来,但是一会后,就怀疑刘山在说谎,如果只有四捆野菜的话,他能够相信这是一个七八的小男孩能做到的,但是还有一堆的地瓜,他就不信了,一个人想要在杂草丛生的野外,发现埋在土里的东西,这即使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件困难的事,何况是刘山这个小孩。
当然也不排除刘山运气好这个意外,但是乡亲更加倾向刘山说谎了,至于为什么刘山要对自己说谎的理由,乡亲没有深究。
而另一边刘山对于自己今天好运,在山上找到这么多吃的,却被别人说是自己田里采的,心里有些难受,急切地解释。
“我没有说谎,这些东西都是我在山上找到的,不是在田里,野菜是我在湖边找的,地瓜是我从湖边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一个地沟里,爬上来时看到它的叶子,刚开始没有看出它是地瓜叶,只觉得有些眼熟就去挖了一个,挖出地瓜我才知道它是地瓜叶子,然后就把它们全挖出来了。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看我掉进沟里时,把我的手都弄破了。”说完话后,刘山还把自己的手伸出来,露出磨去一块皮的伤口,给乡亲看,以证清白。
乡亲看着眼前急切的小孩,有理有据地向自己解释这件事,他明白自己误会了。便开口道:“你真厉害!以后一定能找个漂亮能干的媳妇的”
“嗯!”刘山看解开了误会,便随口回答。
事情还没有结束,几天后刘山又提着一堆东西回家,碰巧又碰到那位乡亲,他当场惊讶道:“刘山又到山上找东西了?”
“是的。”刘山说。
“那你手里的东西都是你在山上找到的?”乡亲追问。
“是的。”刘山毫不犹豫地说道,对于这次能找到那么多的东西,他也挺意外,他就觉得上次那个地方能找那么多吃的,说不定还会有,便去看看,结果如此的丰富,这是他自己没有想到的。
“你真能干。”乡亲攒道。
“运气好了!”听到乡亲称赞,刘山脸上笑哈哈了,心里也确实高兴不已。虽然刚开始从事一行有过很多打击,但是现在他摸清了一些门路后,已经能够坦言地面对一无所获,这一点就是他最大的所获。
现在这种事对于刘山来说已平淡,可在凡俗生活四十多年的乡亲心里,却掀起海浪大波,阵阵激荡。
古言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听起美好,做起来就不简单了,特别是老鸦村这块地方,周围是些山丘,树木也不繁盛,前面是大家的耕地,还有四五个池塘,里面养了草鱼之类的水生动物,就没有什么了,看起来就荒凉。而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能频繁地找到够一家人一天吃的东西,刘山确实厉害,是他未见过的厉害小孩。
于是乡亲带着振振神情,回家见了自家那位十二岁每天出去鬼混的人,连连叹气。
“和刘山比真的差远了!差远了!”
正在一旁做家务的妻子,看见自家老头连连叹气,好奇油然而生道:“怎么了?连连叹息的!”
“几天前我在路上遇到了刘树家的老三刘山那个小孩,双手提满了青菜,原本我以为这是他在田里采的,就问了一下,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我一跳,原来刘山那小孩手里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在山上找的,开始我不信,但是之后他给我看,他采野菜磨破的伤口,我信了,但我觉得他是运气好,可是在刚才我碰到他,他又提满了野菜,你猜怎么样?”乡亲看着妻子缓缓道。
“怎么样了?”妻子说。
“又是他在山上采的,可以够一家三口吃个一天了。”乡亲说完这句话,又用望子成龙,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那个十二岁了,还整天想着玩的小男孩。
“真的吗?”此时的妻子睁大眼睛问。
“和刘山那小孩比差远了!”乡亲没有回答妻子的话,而是自言自语。
“是差远了!”妻子附和。
科学研究得出,女人要比男人更想说话,平均一个女人一天要说的话比一个男人要说的话多了几倍。因此刘山的事迹被乡亲的妻子流传出去,在村里热议过一段时间,少部分人表示称赞,说刘山懂事能干,大部分人也说,山上蛇虫异兽颇多,一个小孩长时间待在山上易遇险,此属不智。
不管人们嘴上怎么评价现在的刘山,但在心里都觉得长大的刘山绝对是个可靠的男人。家里有女孩的人还跑到刘山家,与刘山父母在口上约定,俩个孩子长大以后,就让我家姑娘嫁给你家刘山,从小养成的感情,他们以后才不三心二意的,生活好好地过,刘山父母也点点头附和。
但岁月无常,人生难料,在这个十五,十六岁的年纪就结婚,生孩子,当爸妈的地方,三十多岁的刘山依然孜然一身,年龄越大,对于成亲这个念头就越不敢想。
刘山大哥叫刘水,大刘山六岁,他还是十四岁时父母就为他张扬婚事了。因为长辈的想法里传宗接代是个除生命外最重要的事,有时可能比生命还重要的事,这就不难理解他父母为什么这么早为刘水考虑婚事了。虽然刘水在家里是老大,但是为人却没有一点大哥的觉悟,有点好吃懒做的样子,为此他家里跑了好多的人家,但是都没被别人看上。
最后他父母把大辈子的花钱了,才托媒婆在隔壁村里找到一个女孩,她的样貌到是不差,就是干活不勤快,爱乱花费不懂持家,导致十八岁还没嫁出去,她家父母也急,嫁不出去就吃家里的,又不挣钱又不干活,这完全是坑爹娘呀!
所以媒婆一来,她父母心里非常开心,但嘴上却不轻易松口。我家丫头样貌不说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但是在我们这村里也算得上独鹤鸡群,也是枝花……
总得来说,他要是想娶我家丫头,这聘礼是少不了的?
当然了,聘礼是绝对不可能少的,这点你可以放心。媒婆振振有词道。
随后刘水的婚礼就隆重举行起来,第二年便生了个儿子,至此刘水父母那个传宗接代的心愿便圆满了。本想未来的日子一大家人,能和睦快乐相处下去,但是到了刘山的二哥长大要成家娶媳妇时,这两老就烦了。
老大娶媳妇那是为传宗接代,花大钱也要做的事;老二娶媳妇,家里已经没钱,再说,也不要传宗接代了,这婚就等家里有钱再结吧!这是刘山父母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是另一边,刘山的二哥刘峰却不是这般思考。刘娟,你给我等着吧,明天就让我父母到你家去提亲,你不喜欢我,你父母同意就行,反正我是如论如何都要娶你回家。
刘娟,老鸦村里一户刘性人家的女儿,和刘峰一样大,样貌普通,身材一般,性格比较急,直来直去。对于刘峰想娶自己的事,她是直接地拒绝了。
你爱娶谁就娶谁去吧!反正我是不喜欢你,更不想嫁给你。我喜欢的是那种力气大的,有本事的,有钱的,而这三个里有钱的最好了,次好当然是有本事的,再次等便是有力气的。而你呢?一个都没有,你让我嫁过去跟着你吃苦吗?
当然不是,虽然我现在是没有钱,但是你要什么,我都会去满足你的,你想我有力气,那我就去锻炼;你想我有本事,那我就去学本事;你还想我有钱,那我就去挣,绝不委屈你。
话想怎么说都可以,但是你能做到吗?要想娶我,你就去下份重重的聘礼,我要风光进门,能不能做到?
能。
第二天,刘峰就向他父母提了这个要求。
“家里没什么钱了,重礼实在拿不出,亲我们去跟你提。”父母脸色惭愧道。
“这不行,绝对不行,重礼,一定要是重礼,不然她不会答应的,爹娘你们一定就帮帮我,我这辈子除了她,就不会娶别人了,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绝食。”刘峰无理取闹道。
上午没吃,晚上他爹娘就同意了。为此,家里欠下一大屁股债,人娶进来后,生活质量一日比一日差,光景也是越来越暗淡。男人结婚前一个样,结婚后又是一个样,所以这对刘娟来说,也是件难受的事,因为自己要了一个重重的聘礼,现在家里是真的揭不开锅,还欠了债。
二哥事没了,等刘山到了要娶媳妇的年龄时,爹娘却没有说什么,直到二十二岁,还是刘山自己提出来的。当时,爹娘听到他的话的反应,至今留在他心里,异常深刻。
“爹,我想娶媳妇了。”刘山脸色紧张且羞不启口道。
“家里没钱,我们帮不了你,这事你自己想办法吧!”他爹直接拒绝。
“嗯!”他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弱弱地回一句。
尼麻的是谁说?家里越小的孩子越受宠了,你看看,这里不就有个不受宠的人吗!
当天刘山还没从他爹拒绝帮他娶媳妇一事上,感受到什么感情,只是在之后的某一天夜里,他在被窝里面睡觉时眼泪不停地流,像小河一样地流,而心里的悲伤化成水逆着泪的方向,流向心海,不能自已。
临近天亮,他才止住,最终是从小到大养成的自立自强的不屈的脾气,战胜了一切的委屈,家里没能帮我,我就自己去找,去挣!收拾一下,他一个人就离乡背井,去大县里。
此时此刻他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挣钱然后娶媳妇,而那个家的事情暂时被他遗忘。
要知他之后在县里的故事,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