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
“是。”他笃定地答。
“你一个人的?”
“是。”
“珍贵的……不得了的宝贝?”
“是。”下一刻他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满树繁花似锦,又在一瞬间全部被风扬起。他轻握着她的手,如同对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力气重了怕碎,力气轻了又不舍。
孟婠微微张口,却又随即抿紧了嘴唇,她抬眼,目光看向了远方,只见山峦重叠,流水汩汩,漫天飞舞着梨花,此番景致像极了那年自己初来人间的样子。
“小孟。”身后人在耳旁呢喃,细语说着些话。
“要是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孟婠眼神湿润,“是啊,要是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彼时他们都是不谙世事的新神,一个是天神,一个是冥神,因一朵花和一棵树结缘至今。可这缘,天地间人人皆可得,只有他们不可得。
玲珑红线两相扣,最是无情配有情。
“为何要流泪?”他不懂,只能笨拙地为她擦去,孟婠只默默说了一句:“做不了这世上最无情之人,以后还如何回忘川?”
“那便不回了。”他道,“我也哪里都不去,你就和我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
孟婠看着他,眼神似水般平静,问:“即便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都无法终成眷属?”
他微微一愣,孟婠又道:“或者换一句话,即便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都永世不得超生,你仍旧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深感不解,问道:“小孟,一定非得是这种代价吗?”
孟婠噗嗤笑了,嗔怪他道:“骗你的,你还当真?”
“我只是觉得,你我之事与他人无干。”
孟婠道:“与他人无干,却又不愿看见他人被自己拖累,你就是这么个人,一直都是。”
“小孟……”
孟婠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要是你刚刚点头答应了,我倒反而会生你的气。”
她神色自若,眼底却泛着晶莹。
忽的,树枝晃动了一下,周遭景色突变,方才还翩然飞舞的梨花一瞬间化作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从空中落下。
地上的青草和彼岸花也化作烟雾消散不见,似乎是美梦一场倏地被打破的淋漓破碎。
……
孟婠醒来,看见远处的那棵树,以及一方无人踩踏过的雪白。
原来那声琴音不是幻觉,自她察觉到琴音的那一刻起,便已然被人招魂入梦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水榭小楼处似乎有动静。
待孟婠赶回去时,眼前的一幕令她失了魂——
秦娣躺在江月白的怀里,周身是血没了呼吸,在她的身侧,还放了一张断弦的琴。
水榭小楼旁,数百丈高的山上发生了雪崩,一连将山下的阁楼也摧毁个干干净净!
邢弥此时姗姗来迟,二话不说开始为秦娣施法救命。
江月白则看着手上的血,眼底落寞而晦暗,即便转动了一下目光,也只是看向了秦娣。
煮饮走上前来,面色愧疚,“主子。”
“发生了什么?”孟婠转头问,“今日之事也有你的出谋划策吧?”
煮饮急忙跪下解释,原来是秦娣弹奏了昆仑的招魂入梦曲,招了二人入梦,至于梦中梨树和彼岸花的场景,则是煮饮的意见。
煮饮道:“为了不让您发现,所以我们选在了山脚下,企图接着风力将琴音传送过去,可谁知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发生了这样的事,秦娣道姑她为了救……救大家牺牲了。”
孟婠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前面走过去,一直走到三人面前。
江月白看着她,手指微微一动,梦里两人执手的余温还未散去,此刻却沾满了另一个女子的血。
“她救了你?”
“嗯。”
江月白看向秦娣,道:“终是我欠了她。”
孟婠一愣,而后道:“以命相救,确是亏欠。”
“这几日我想送她最后一程,小孟,我们……”
“嗯,我知道。”孟婠夺过他的话,“这几日我不会来的,你放心。再说了,邢弥道长法力高强,说不定她还有救。”
“小孟……”
“对了!我去城里找一下大夫,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孟婠转身,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