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婠转身,垂眼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原本修长白皙,指尖酒香缭绕,如今却执一把剑,那剑上、手上都有血迹。
她取出一方手帕,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些血迹。
上一世,这个人听到自己要以骨灰为养料,还跟她较劲生气过。
所以到后面,打破巫山的结界,对付迷雾里的小妖,还有杀鸩妖那会儿,凡是血腥暴力的事都是她主动来做,并不是她喜欢去做这些事,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月爔他不适合做这些事。
孟婠擦干了他手上的血,发现他血迹下有淤青,心中顿时豁然:原来这个人即便手上有剑,在没有被彻底激怒前,都不曾想过杀人。
可他刚刚分明对那两个人动了杀心,想来是被逼到极限了吧。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变成这样的……
孟婠颤颤的开口,声音微乎其微:“我们不如……就这样了吧!”
“你说什么?”
孟婠看着他,“我们,今生就这样了吧!我想验证的事已经验证过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孟婠感觉到一股钻进心底的寒气,她抬眼看向江月白,不由得一惊。
眼前的人平静的有些可怕,手上青筋暴起,眼神晦暗如同死水般令人窒息。
孟婠躲开他的目光,无意瞥见了枕边的陶罐,于是走到床边,拿起陶罐,一转身发现他正站在自己身后。
江月白看见陶罐,神情凝滞了一下,问:“你是因为这个所以要走?”
孟婠低头看着陶罐,无限感慨道:“这个陶罐原本是我留给别人的念想,可是那个人不要,现在它反倒成了我的念想了!”
江月白道:“我知道这是你视若珍宝的陶罐,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不需要什么念想,你有我。”
孟婠摇摇头,道:“你不懂。”
她视若珍宝的陶罐?孟婠的心忽然痛了一下,所以,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他就不视若珍宝了吗?
“我总记得有一个人对我说,这是他的宝贝送给他的宝贝,不仅要留着,还要精心护着。没想到,竟物是人非至此。”
江月白咬着牙问:“是谁?你原本送的人是谁?”
看着此刻的他,孟婠只觉得陌生,他变得那么妒恨,那么乖戾,那么……让她感到害怕……
孟婠将陶罐递到他面前,回道:“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
“鬼话连篇,我才不信!”
!!!
听到这句话,孟婠猛然看向他,上一世在巫山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可一模一样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
前世月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宠溺,带着醋意。那是他们在巫山殿的喜堂内缔结契约一吻完毕后,月爔对她说的话。
那时的“鬼话”,指的是她口里的与云无凭感情甚笃之类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鬼话。
那种话当然是鬼话,她胡乱说的,月爔也没有当真。
可现在,她明明说的是实话,他却不相信了。
——
陶罐被夺走扔到一边,孟婠正要去捡却被大力推到床上,嘴唇上传来阵阵钝痛,牙齿相撞丝毫不留情面,并不舒服的近乎掠夺的吻令她忍不住想逃,可是逃不了,也避不开。
孟婠侧过头,看着离自己并不遥远的陶罐,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可刚一伸手就被十指相扣的扳回来。
“不许看它!”江月白低声吼道,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孟婠闭上眼睛,“对不起。”
“……”
“孟婠!你心里到底还有谁?那个人是谁!褚拂之?池墨痕?邢弥?还是那个副阁主?”
他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还是,是你以前相好的哪一个客人?”
孟婠茫然的看着他,语气说不出的疲惫:“阿月,你……说什么?”
江月白埋在她的脖颈里,笑着说道:“怎么?我猜错了吗?我说的不过是我认识的人罢了,不如你告诉我,你的身边究竟还有多少我不认识的男人?”
孟婠愣住了……
他,竟然是这么看她的?一个以色侍人沾花惹草的女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