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的,朝着他的公子走去,三年过去了,他的公子依然是他记忆里的模样,沉稳,温和,还有作为名门家主的从容与贵气。
见公子要拜他,池墨痕连忙将他扶起,碰到公子衣襟的一瞬间,他心里忽然有些慌张,抓着褚寅衣服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想继续抓着但不成样子,放开又不情愿。
褚寅带着他入府,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府邸,三年后也变了模样,听他说他接回了住在老家的妹妹,想来府邸里多出的这些东西就是他妹妹的杰作。
来到洗砚池时,二人均停下了脚步,看向当年那棵老梅树。
“公子,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在那里练剑呢!”
“嗯。”褚寅不觉点了下头,接着苦笑道:“亏我们还是一个师父教的,你成了名满天下的大将军,我呢?我的功夫只能拿来自保。”
“咯噔!”池墨痕心里忽然疼了一下。
什么叫“只能拿来自保”?当初教他们习武的师父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剑客,剑法超群以一敌百,就算天资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自保的程度。
除非,他是有意荒废武功。
可是,三年前他明明还答应过自己,相见时会再与他切磋一番的!如今怎能荒废?又怎忍心荒废?
池墨痕忍着心中的不快,与他来到宴席的场地,只见高台之上,竟然有三张座椅?
褚寅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解释道:“今晚宴席上的酒水是我一个朋友提供的,所以我也为他留了个位置。”
池墨痕本来想说他可以不喝酒,让褚寅撤下那个座椅,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说不出口。
——
晚上的宴席很丰盛,也很热闹,一如自己梦里的模样,除了,那张多出来的座椅。
池墨痕看了眼那位司酒坊的少东家,果然是一表人才,眉间的风雅与褚寅不相上下,举手投足之间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默默喝了杯酒,酒一下肚,辛辣的感觉从喉结那里升了起来,纵横沙场多年,他从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
池墨痕撇眼看向他的公子,只见褚寅拿起酒樽,小酌一口,并没有什么反应。
想来是他平日里喝惯了烈酒,所以才没有自己这么大的反应吧!
宴席上,褚寅时不时的与那位少东家交谈,谈的都是些文绉绉的东西,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池墨痕自顾自的喝着酒。
宴席的空档里,池墨痕拦下了半路出来透风的褚寅。
“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小要,我不是为你办了百桌宴吗?”
“我指的不是这个!”池墨痕忽然拔出剑,指着他,“公子,你答应过,要与我比试一番的!”
褚寅有些吃惊,过后他恍然一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这个?我已经不练武多年了,武功也比不得从前,我认输好不好?”
“不好!”他吼了一声,像极了当年写不出名字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荒废功夫?为什么三年来从不给我回信?为什么迎接我的宴席上会多了张座椅?”
酒劲上头,池墨痕顾不了许多,便一股脑儿把这些疑问都抛了出来。
“他究竟是你什么人?”这一问,问的绝望又孤独。
褚寅默默回道:“他是我的知己。”
“知己?”他只觉得好笑,又问:“那我呢?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褚寅回道:“一个老朋友。”
“哈哈哈哈!好一个老朋友!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个认识久点的朋友而已……”
池墨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打开荷包,是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的字体娟秀,写着“池墨痕”三个字。
这是褚寅当年亲自写给他的,也是当年褚寅亲自为他取的名字。
“这么多年了,公子的字我一直都带在身上。”池墨痕将纸条小心翼翼的叠好,又重新放回荷包里。
“当年我执意要走,不过是为了闯出一番事业,能让我摆脱家仆的身份,这样我就可以跟公子并肩而行了。”
池墨痕颓然的丢了剑,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子,蹲在地上,“我以为三年时间足够了,虽然不短,但也不是很长,一切都还来得及,可是……”
可是,回来时,他的公子已经不要他了。
而他也有自己的将军府,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大大方方住在褚府里了。
原以为一切完美如初,怎奈物是人非,只教听者伤心,闻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