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鬼们,咱们一起毁灭吧。
忘川河边,落落周身聚集法力,迸发出鲜艳的红色光晕,不断吸收着周围的百鬼怨气,丝丝缕缕,使得彼岸花颜色更加美艳。
彼岸花海,在幽暗的冥界中,耀眼异常,忘川河附近的众鬼,欢呼着,他们知道,好戏即将上演,一场杀戮的狂欢马上要开始,而他们也将要饱餐一顿。
还有不知名的鬼众,法力过于微弱,被落落的诡异之色吸引,不断靠向前去,从残破腐败的身体里发出“咯咯咯”的恐怖怪叫。
在未靠近彼岸花海时,已经被周围的红色的一缕缕光团就缠住,抑或是全部包裹,慢慢蚕食殆尽,连渣都不剩,只有临死前最后的一声惨叫,不断在冥界的幽暗处回荡。
这便是落落的可怕之处,可将百鬼欲望放大,引出,蚕食,化为自身血肉。
若在平时,落落虽以身边的邪物提高自身的修为,却不伤及性命,但在危机关头,落落为保全自身,却压制不住自身邪气,大开杀戮。
奈何桥上的孟婆,见此情况,急忙用法力压制。
只见孟婆从身边装有孟婆汤的陶罐中,舀取一瓢,撒向空中,那汤水却未落地,在孟婆法力加持下,化为点点珍珠大小的晶莹,随机转身发出一阵蓝光,向四周飞去,落在众鬼身上,百鬼哭嚎,跳入忘川河中,或者化成黑烟,四散而逃。
孟婆来不及管那些桥上还等着投胎的鬼魂,将随身的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抛向空中,蓝色光晕下保护着的鬼魂,避免了被那些恶鬼拉下忘川河吃掉的危险,同时也隔绝了落落此刻疯狂的吸食。
“神君小心!“孟婆将这群鬼,打的打,驱散的驱散以后,急忙飞身,落在若尘神君身侧。
“孟婆,这冥界的花,看来也不是吃素的。”若尘神君白衣飘飘的笑着调侃道。
还不忘多看两眼这妖艳的彼岸花,桃花眼望着落落,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慢悠悠的道:“越好看,越毒,要是没人要怎么办?”
“本神君尚可考虑收了你。”神君眨眨眼,笑带戏虐的说。
落落灵识不清,到头来就听明白了三个字:收了你。
便又开始疯狂的吸食,鲜红如血,以魂,以命,化作恶之花。
但是自己却感觉越来越费力,能够吸食到的越来越少。
刚想要压制落落,却发现此刻的落落虽还在继续发狂,不断的释放信号,想要吸食血肉和怨气,却半分怨气都无法得到,更别说有鬼魂被她吞噬殆尽了。
孟婆面无表情,看着混乱的场面,又想劝这位神君早些离开,什么孟婆汤,在孟婆眼中,这位神君想必是无聊的可以,所以想从她这里讨碗汤,忘掉些烦心事罢了。
他要是真的入轮回,孟婆不想相信,可万一是真的,现在把他劝走,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孟婆客气的说道:“冥界邪物众多,虽近不了您的仙身,却难免沾惹邪气,还是谨慎些为好。”
孟婆收了法力,站在一旁波澜不惊的说道:“神君,这冥界万年来,便是万恶之源,没有谁吃素,不是挫骨扬灰,便是恶中之恶,存在于绝望中的一切,只会更残酷而已。”
孟婆知道,若尘神君已然将落落克制。
原来就在刚才落落邪性大发之际,神君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件法宝,那云纹流光的铜铃,在若尘神君手中轻轻摇晃,铜珠触碰铃铛时,清脆悦耳,仿佛一阵安魂曲。
生者不复,亡者魂归。
落落的彼岸花海红色的诡异光环,时强时弱,一旁忘川河中鬼声连天,岩浆侵蚀过远处的石块,甚至还有鬼脸从火焰中出现,试图挣脱这地狱的折磨。
在铜铃声中,落落渐渐平静下来,花色归于正常,刚才的红光消失不见,可落落的这一番折腾,灵识支撑不了不多,马上就要昏睡过去了。
就在这时,听见声音的地狱众鬼们,却纷纷爬过来,渴望听见更多的铃音。
“神君,这是?”孟婆带着疑惑的目光,望着神君,那铃铛看似普通,却非凡物,明明是上界的神族,可手中之物,对冥界众鬼却有着极大的诱惑。
这,究竟是什么?
“断魂铃。”
当从神君口中得知是断魂铃时,孟婆大惊。
断魂铃,上古神器,非实力强悍者,不能驾驭,自带灵识,可认主。
可孟婆所知,断魂铃乃是吸取三魂七魄之物,本就寓意不祥,可这东西,为何对冥界鬼众,有如此大的影响。
孟婆试探的开口询问道:“神君,此等法器,虽然能够克制众鬼,但老身听闻,断魂铃乃是吸取三魂七魄之物,无论对方为何物,都可致死。”
神君将断魂铃抛向空中,顿时光芒四散,却并没有任何杀伤力,柔和且温暖。
众鬼却不似刚才落落发狂时的那般面目狰狞,此刻的百鬼越聚越多,生活在永无天日的冥界,生生世世忍受着红莲业火的百般焚烧,对于光明的渴望,令他们忘记的自己身体的残缺不全,甚至污臭不堪,双手刚刚触碰到那光辉,刹那间,魂归虚无。
所谓地狱,亦一念永生,普渡亡魂。
神君没有正面回答孟婆的问题,而是淡淡的道:“看到这,你还不明白么?”
孟婆明白过来,道:“断魂铃,断魂,断魄,而世人不知,断魂铃,断的也是恶,渡的是善。只看持此物者,究竟是用于正途,还是邪道。”
站在身后的孟婆抬头看着不断消散的恶鬼,不禁叹息:“神君,今日一番所作所为,怕是会招来祸端。”
神君大笑,道:“超度恶鬼,若说是为了天地正道,本神君没错,可若说本神君该不该如此,本神君的确是错了,不该插手冥界的事。所以,招惹祸端,倒也是本神君自找的。”
若尘神君眼神闪过一丝狠绝,完全和那个谈笑风生,又随手普渡恶鬼的神君不同,此刻的若尘神君,仿若下了什么决心,那双桃花眼中没有温情,全是戾气。
白衣飘然欲仙,此刻男子却仿佛从这地狱而出,望着他来时掀开的冥界穹顶,等待着下一刻的狂风大作。
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直击断魂铃,将那道明光击得粉粹,幽冥重归黑暗,忘川河暗蓝色的点点荧光,照在来者的脸上,苍白无血色,琥珀色的瞳孔透露着让人如临地狱的恐怖,玄色外衣衬出了来者一股不寒而栗的气息。
孟婆自然知道是谁,这一身玄色外衣,上面绣着暗红花纹,随身携带一把龙泉剑,上天入地,找不到第二位如此凌厉跋扈之人,是冥王慕慈。
孟婆向冥王行了一礼,拱手道:“王上,群鬼不安分,多亏若尘神君出手,现已无大事。”
慕慈声音低沉,自带威严,带着几分杀气,道:“哦?”慕慈手握断魂铃,在空中俯视二人,冷笑道:“已无大事,就将我冥界捅出个窟窿,这叫无大事,那我冥界有一日被天界打没了,岂不是更算不得什么大事。”
冥王慕慈发话,还未等孟婆回复,若尘神君道:“若是羽鸢还活着,慕慈,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站在这说话么?”
若尘神君站在奈何桥边,向浮在半空的冥王发出质问,话语中透露着狠辣,想要用言语将对方撕碎一般。
孟婆赶紧打断二人谈话,飞到两人中间,道:“王上,若尘神君,都请冷静一下,现下情况不算严重,但也不算轻松,毕竟是若尘神君您将冥界的穹顶打破,如今并无大乱,而王上也并无恶意,只是对冥界的事情无法视而不见而已,还请见谅。”
见到冥王慕慈来了,恶鬼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得老远,刚才前赴后继的各路鬼众,哭嚎哀叫的离开。
地狱业火继续燃烧,一派如常。
落落已经灵识不清,能听得见有人说话,无法分清说得是什么,正所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没耳朵,只能凑活听个音儿。
可神君却一派无所谓的样子,望着天际,喃喃自语,道:“晚了,一切都太迟了。”
慕慈和孟婆听完若尘神君的话,预感到有大事发生,却不知是何事,心中揣揣不安,无法形容是什么感觉。
慕慈冷言发问,道:“若尘神君,本座敬你这万年间,拯救苍生无数,为天下所敬仰,但本座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冥界的秩序,扰了冥界的安宁。若尘神君,须知天地万物,皆有因果,不可逆天而为。”
“逆天而为?因果?倘若当初没有这诸天仙神的因,哪会有我如今的果呢?”若尘神君目光锐利,对着眼前的慕慈说道。
“不,当是这所有人的果,不该由羽鸢一人承担。”
孟婆看着眼前人,若当年羽鸢没有遇见江若尘,没有救他,这一切会不会就有不同的结局。
孟婆衣袖中的手在轻颤,可她无能为力,她与天抗争,到头来,不同样要认命吗?
“这苍生,愧对于她,消失于天地间,这不该是她的结局。”若尘神君闭眼叹息道。
说着,趁二人还沉浸在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中,转身快速飞到彼岸花边,将一颗淡青色的珠子拿出,将浑身的神力源源不断的传到珠子中。
慕慈和孟婆猛然望去,那珠子——浮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