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的想法很美好,可是有的人既然苦心做了这个局,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让他破解呢?
此时的郁北正带着郁垒以及他收集的数千阴魂,恭敬的候在衡山脚下。
“我们在等什么?”
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两个小时,郁北却一直很有耐心,看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激动,眼神又分明是冷静的。
“不管夫诸成神还是入魔,都不是你我可以抵挡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坏人。”
郁北双手背在身后,话里也听不出一点紧张,一派悠闲。
“坏人?是白槎?”
郁垒可做不到她这样放松,这里带给他的印象实在恐怖,被黑影撕扯灵魂的痛楚,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白槎神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永远不会是坏人。”
郁北说这话时神色很坚定,语气也不自觉的放缓,反常的让郁垒再次想起了自己之前就埋在心里的疑问。
“你好像很了解她?”
非常了解,极度崇拜,却又不屑一顾。
“我曾与她朝夕相处,一千余年。”
提起这个,郁北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她望着衡山翠绿的顶峰,嘴角是很温柔的笑。
“既然你说她不是坏人,可为什么白槎神君背的是叛神之名?”
见她如此,郁垒趁热打铁,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在困扰他的事。
白槎神君虽是上古大神,可是几乎不曾出世,这次被郁北设计之事,不过也只是被传是她的神识窃走混元石离了衡山。
这么多的神仙,有几个没有偷懒离开修行之地的经历,可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便是十恶不赦?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白槎神君不能是好人啊!”
郁北轻笑一声,伸手抹了一把眼睛。郁垒听得一知半解,还欲再问,眼前突然狂风大作。
“这风好邪!”
郁垒裸露在外的的皮肤竟然硬生生被划出了几道口子,他不安的看了郁北一眼,只见对方仿佛献祭般张开双手,任由自己的身上布满伤痕。
眼见郁北不管用,郁垒只能用法力隔出保护罩,将他和郁北都护在了里面。
只是对方实在强大,不到一分钟他便吃力的再难维持法力,就在郁垒即将顶不住的时候,风停了。
终于停了!郁垒长出一口气,转头再看郁北,她已然脸色发白。
“郁北?说起来本座能出来还要谢谢你。”
方才被风带起的树枝此刻自然的聚在一起,拼拼凑凑在空中显出一个人形。
银白色树叶将其包裹,等他盯着细看时,这些残枝散叶又突然被弹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切皆有定数,十几亿年的囚禁洗净了您身上的血,自然就出来了。”
这个时候的郁北反倒没有如开始那般恭敬了,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是在衡量。
他的周身与白槎是如出一辙的清冷,可是这个人的清冷疏离中却偏偏又带着阴狠的邪气。
眼睛深邃细长,一眼过去似乎能看透你所有的心机,额间一个鲜红欲滴的印记,显得他整张脸都妖孽了起来。
“有意思,那你说本座能出来,是不是就代表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那人走到郁北面前,左手指尖勾起了她的下巴,两个人的距离拉近,眼里都是对对方的打量。
“重新开始?您放得下就好。”
郁北并不在意他过分暧昧的举动,反而将脸抬得更高,好让他更加清晰的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那抹尊敬却又轻视的笑。
“你胆子很大。”
区区一个灵物也敢挑衅他,胆子是太大了。
那人眉头一挑放开了郁北,双手背在了身后。
“我不过是知道您不会杀我,最起码现在不会杀我。”
郁北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到了他的身上,眼波流转,嘴角带起了笃定的浅笑。
“你当初盗走了白槎的一缕神识和混元石,如今神识归位,混元石呢?”
“我不过一个灵物,若非混元石如何有这么大的灵力做成这一切,混元石就相当于我最后的底牌,您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此话一落,对方顿时就起了杀意,郁垒一边防备一边撞她,郁北见此轻轻摇头,继续说。
“混元石不是您的法器,有无它对您的法力并无所谓,如此为何不把它留给我,毕竟我也是带了诚意来的。”
郁垒接到郁北的视线,将手中的兵器高高抛起,他在下面向其注入法力,片刻间原本的青天白日便被密密麻麻的黑影遮蔽了。
“夫诸神君不日便会带兵前来围剿,您虽然复生,法力毕竟尚未恢复。这支阴军,便是我的诚意,作为曾经的四大尸祖之一,操控阴兵您该很擅长。”
“尸祖——将臣?!”
郁垒想到某个名字忍不住惊呼出声,早在中古时期就消失的尸祖,因为他们现世了?
“当初夫诸在衡山那么久都没有发现我,你这个小东西倒是聪明。”
将臣转过身子打量郁北,漆黑的眼珠让人猜不透他这话背后的情绪。
“阴差阳错而已,若是非要一个理由,您就当成是因果循环时机到了吧。”
面对这样一个出手就能把自己秒成渣的魔鬼,郁北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很放松,说的话也是棉里带刺,丝毫没有被他的威压吓到。
“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支阴兵?”
将臣双手合掌,置于额前,也不见他念什么咒语,周围的魂魄就都像被操控了一般争先恐后的向他扑去。
他则不慌不忙的张开双臂,自掌心凝起一股冲天的黑雾,轻轻松松就将那些魂魄笼罩。
郁北只听到了一瞬间的惨叫,之后黑雾被收回掌心,他们辛苦筹集了许久的魂魄消失的一干二净。
“怎么会……”
这下饶是郁北再冷静,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上千名魂魄说收就收,这个时候他的法力竟然还未完全恢复!试想一下,巅峰状态下的他会有多可怕?
“魂魄而已,本君要多少有多少。”
将臣瞟了一眼郁北难看的脸色,语气猖狂。
“本君平生最讨厌的三件事,自负、自贱、自甘堕落!你正好全犯了,所以即使你助本君出来,下次见面本君也不会放过你。”
“小东西,现在去找夫诸认错或许来得及,不然就凭你那样重创白槎,下一次本君一定会让你灰飞烟灭。”
将臣轻飘飘的视线扫过郁北和郁垒,之后便十分不屑的转眼,好像唯恐被他们脏了眼睛。
“我若是去找了夫诸,混元石便到了他手里,如此您也不怕?再者说,若不是我折损了白槎神君的功力,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数亿年间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有多少神明陨落又有多少星宿初升,您光凭着那最初的一点印象能做什么?报仇吗?人间还是神界?”
缓过最初的震惊,郁北迅速反击将臣,他满腔怨恨却又睥睨自傲,弱点实在是明显。
“这么说,本君必须要收着你了?”
将臣其实并没有把郁北的话听进去,混元石只要不在白槎手里对他来说无甚差别。万物变迁也只是自然规律,而他要做的一直都是创造规律而不是适应规律。
可是如她所说,留着她或许有用,比如……
“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郁北看不破将臣的态度,却还是强撑着笑,努力让自己不输阵。
“也罢,那你就在这里交一份投名状。”
将臣看她明明害怕却依然嘴硬的样子,起了坏心思。
你自己选的路,可与我无关啊。
“您是说?”
听他的话郁北心底一跳,脸上有瞬间的失神却又飞快的强作镇定。
“本君需要让天上地下都知道,将臣回来了。”
将臣走进一步,看郁北的眼神仿佛是在逗弄宠物,嘴角明明有弧度,眼神却是漫不经心。
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
“知道了。”
郁北抬头朝他笑,干净又明媚。
这个态度明显取悦了将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悄然破冰,郁垒站在旁边,浑身早已经僵硬。
过了许久将臣才放过郁北,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郁北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她的眼睛空旷无神,就那样盯着将臣的背影,阴郁的神色让郁垒感到毛骨悚然
将臣回来了,所以世界需要变成他的应援色,那鲜艳欲滴的红色啊,自然是越惨烈越好看了。
郁北想着,脸上不自觉又带上了疏离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