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柳西河每天都在和南徵进行跨次元交流,他从开始被气的半死到也能回噎几句,进步显著。不过对方不在意,他却乐此不疲。
这天中午柳西河等了南徵许久,结果却不见人影。直到晚上,他才见到了神色匆匆的人。
“怎么了?”
南徵带柳西河去了自习教室,只是对方似乎不太配合。
每一次她抬头,见到的都是柳西河神游的神情,饶是心大如她,还是有几分不爽。
“你的声音挺好听。”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引得南徵皱眉。她不认为柳西河在补习了这么久之后还敢调戏自己,略微沉思一会,南徵突然意味不明的一笑。
“你笑什么?”
本来只是想让对方分心,结果自己却被南徵这一笑晃得心神不宁。
“你是不是听不懂?”
是她有些着急了,柳西河从高二开始便没有再接触过书本。两个月的时间捡起基础都不够,更不要说在上面盖楼。
“你、你胡说什么!”
一下子被拆穿,柳西河脸上挂不住,他只能梗着脖子反驳。笑话,柳少年的字典里就没有不会这两个字!
“好吧,是我有些口渴了。我歇一会,你自己看看。”
说着,南徵往后移了一个座位,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脸也转向了窗外,顺手捞起了水杯,真的一副累极的模样。
过了二十多分钟,南徵觉得差不多了,又看了柳西河一眼。
只见对方强撑着精神,一脸的不服输,心里感觉好笑,跟着坐回了他身边。
“好了吗?”
柳西河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副入魔了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上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数学了。公式多,变化杂,题怎么都做不完。我记得高三那会,我都恨不得把数学书撕了。”
南徵的话无意之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柳西河不再死磕,随着她的声音抬头追逐她的目光。
“你这样的人也会感觉数学很难吗?”
虽然不怎么相信,可柳西河还是问了出来,他脆弱的自尊急需人来弥补。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知识的学习是不难的。我只是接受的快,但不代表我接受的过程就是一帆风顺,不过是我遇到问题的时间比你们早。天才也需要走过荆棘,没有人一出生就是先知。相比其他人,家境优渥的你,难道不是幸运很多。”
南徵的脸上是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这是一路顺遂的柳西河无论如何都演不出的沉淀。
“你不是在哄我吧?”
“豆瓣热评,你想听多少就有多少。”
南徵摇了摇手机,装作无奈的叹气。
“南徵!”
柳西河再次咬牙切齿,却只能叫出这两个字。
“对不起,我只是想逗逗你。学个数学而已,不要这么悲观。你这张脸已经赢了,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呢?”
南徵的语气是不解的,表情是认真的,认真到看着这张带着疑惑的脸,柳西河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悲哀。
“你觉得我只能当个花瓶吗?”
柳西河的表情没变,但如果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这个时候闭嘴才安全。
“你知道我有多想当个花瓶吗?只站在那里就有大批人过来追捧,还有钱赚。”
南徵恍若不觉柳西河的低气压,继续淡淡的说着自己的“理想”。
“在你眼里我也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还能拿大笔钱的人吧。”
柳西河捏紧手里的笔,忍着火,哼笑一声。
“不是吗?”
南徵不知所谓的点头,接着又用那种一脸了然的神色看他。
“给这种人打工,你不恶心吗?”
几欲推开一切离开,柳西河脸色几变,却突然转了话题。
“最起码你没躺着。”
这话就相当是扯掉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遮掩。不屑、试探、怀疑都摊开在了两人面前。
柳西河气急,将桌子上的物件一股脑扫了下去,之后便站在原地,胸口极速起伏。
见到这副场景,南徵却更加气定神闲。她靠在了椅背上,手指淡淡敲着桌子,似是在想什么。
“其实……”
“你再说一句我不喜欢听的,我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
突然上前一步,柳西河一把捏住了南徵的脸,两人鼻尖相对,视线胶着。
“这就受不住了?从年少出道至今,你受到的诋毁不比这个恶心恶毒的多?”
“这就是你说这话的理由?不要告诉我接下来是大段的心灵鸡汤,只是如此的话,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开导我?你也配!”
柳西河真是被气晕了,南徵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他捏变形了,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愤怒的像要吃人。
“开导你?我只是在说实话。你觉得没有吃这张脸的红利?还是你觉得你有今天这地位不是靠那些小姑娘一口一个哥哥、一次又一次的打投做出来的!柳西河,做人要知足,又当又立才是真的恶心!”
南徵丝毫不顾柳西河越来越大的手劲,眼神变得越发坚定。
生理的反应让她的眼睛染上了水汽,那双瞳仁黑的惊心。
“呵!你真是敢!你充其量就是个学生,真以为给我补课就可以当老师指责我了?我是又当又立,可是我有逼她们吗?我做过一件反社会的事吗?”
“南徵,你踏马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有经历过网暴、没有被人训练到连喝水都是标准动作、没有明明很伤心却还要强颜欢笑。你不是我,又凭什么指责我!”
随着情绪的迸发,柳西河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南徵甚至都感觉有唾液溅到了她的脸上,强忍着闭上了眼,南徵陷入了沉默。
“我没有指责你,柳西河是用来瞻仰的。”
说这话时,南徵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她感觉到柳西河在听到这话时动作的凝滞,以及他逐渐离去的脚步声。
“柳西河是南徵被人踩到泥里时用来瞻仰的。”
南徵顺势将头搭在了椅背上,眼睛倒是睁开了,只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密林、湖水、铃铛、积雪,想到梦里出现无数次的场景,南徵习惯性勾起嘴角冷笑,只是无知觉滑下的泪却彰显着她的失态。
不是早就知道结果吗?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试探,南徵啊,你究竟在干什么!
二人不欢而散,柳西河一连三天再没见过南徵。正好,省的他和老柳费口舌了。
只是高数还是很难,微观经济学、西方经济学依旧分不清楚。
学校的饭新鲜时还能吃几次,可一旦沉在这个环境里便显得难以下咽。
这几天依旧有不长眼的小姑娘冲到他跟前,几次想赶人,却还是耐着性子签了名。
又当又立?算是吧。
可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天才果真不一样,随便几句话便能扰的人鸡飞狗跳。
“同学,南徵在哪里?”
柳西河只是想和同学保持友好关系,绝对不是要向某人道歉。
“我不知道。”
南徵的同学认出了他,毕竟那天的场景实在使人印象深刻。
“你们不是同学吗?”
“南徵现在跟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她半个月前就退学了。”
柳西河站在教学楼下,来来往往的视线像是要将他灼伤,但他恍若不觉。
天气分明晴朗,但柳西河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南徵似乎,与他认识的有些不同。
第一次见面,她就用放松的状态悄无声息的卸下了自己的防备。之后她一步步向自己展现出来的性格,似乎都是明媚的。
可是那天晚上的南徵,分明是尖锐甚至是刻薄的。没有人会同时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一直在伪装自己。
半个月前就退学了,可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真的让他不曾怀疑。
这么深的心机,只是为了对付他?
可这样的话,那天晚上又为什么突然生气。柳西河现在才觉得,南徵其实浑身是谜,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她。
好不容易起了心思,结果又断了,柳西河自嘲,你还真是个天煞孤星。
南徵突然就失了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前留给柳城的银行卡都注销了,钱也还了回来。电话自然是关机,微信没有删除但也和闲置没有差别。
好像她在的那段时间都不是真实的,柳西河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都出现了偏差,或许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人与他相识。
是啊,怎么能有人那么聪明、那么阴险、却又那么生动呢!
一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