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西河看薛质轻车熟路的进了一个杂货铺,极为熟识的和里面的人打了招呼。
说完又将他推了上去,柳西河甚至都没看清屋子四周的摆设,就又被拉进了一个暗门。
“何师傅。”
薛质双手合十,虔诚的朝那人一拜,看柳西河愣在原地,又捣了他一下。
“你好。”
柳西河回神,微微点了点头,便顺着薛质坐在了脚下的蒲团上。
“你们是找人?”
对面的人隐在暗影中,刻意营造出来的压迫感,给他添了几分神秘。
柳西河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很沙哑,身形很魁梧。
“啊?哦、找人。”
柳西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清他的话,还是薛质又捣了他一下,才回神搭话。
“我这朋友第一次来,对周围好奇了些,大师不要生气。我们是找人,大师能帮帮我们吗?”
薛质一边陪笑,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看那厚度,保守估计万元起。
“什么人?”
“大师这么厉害,不如自己猜猜?”
柳西河见薛质的动作,更加肯定这人就是骗钱的。收起之前那些好奇,语气也变得硬了起来。
“那就卜一挂吧。”
对方话落,薛质便从柳西河手边拾起龟壳铜钱,塞到他手里,还暗暗捏了他一把。
看对方如此态度,柳西河也不好落了好友的面子,敷衍的摇了几下,就将铜钱散了开来。
“复杂的我听不懂,您直接说结果就行。”
按着惯常,这种人张口肯定就是云里雾里的一大段,把人绕进去,自然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孤煞星遇着孤煞星,倒是有意思。”
那人看了一眼已经成像的卦面,一句话说的隐晦。
“你要找的人跟你注定不是一路,执念太深不是好事。”
看柳西河一脸不屑,那人也没有恼,嘶哑的声音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说不出的诡异。
“那您就是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了?”
柳西河冷笑,他倒是要看看,这人还要怎么编。
“参商参商,天各一方。日出东麓,月坠西窗。你与她注定相错,你确定要找?”
还是平静的语气,连询问都带着漫不经心。说的却偏偏是看透一切的超然之语,似是而非的好意,气的柳西河几乎失态。
“你测出来的命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我不放手,谁敢说我们会错过!”
柳西河冷着声音回到。他对南徵也许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是一遇到这人自以为是的态度,他总是忍不住反驳。
他和南徵,不一定会在一起,但一定不会因为这话结束。
“如果需要她的位置,暂时还不行,我需要她更多的信息,最好还有与她有关的物件。”
那人自动略过了柳西河的怒火,朝着薛质,理所当然的要求。
“够了!不麻烦你,我自己找!”
柳西河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他起身看了薛质一眼,就准备离开。
“你可以花许多时间去找她,可你确定她等得起?”
又是这样欲断欲离的话,柳西河愤怒的立在原地,却迟迟再踏不出一步。
“从你的卦象里看,这姑娘的生机不多了。”
“你最好没有骗我!”
柳西河咬了咬牙,又坐回了原位。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解了锁,将一张照片推了过去。
照片上面的人侧枕着自己的胳膊,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斑驳的阴影,肤若凝脂,五官精致。
那是睡着了的南徵,是他留下的唯一与她有关的东西。
“徵音属南,五行又归火,这姑娘倒是有意思啊!”
“她在哪?”
没有想到对方能说出南徵的名字,柳西河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审视和试探。
“我或许可以让你亲眼看看。”
说着,那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碟清水,又将一把刀推向柳西河。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薛质见动了刀子,担心自己的兄弟,赶在柳西河之前开口。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做媒介,打开水镜。”
那人不接薛质的话,只是固执的看向柳西河。
“什么血!你不要胡说!西河,我们走!”
就算薛质再相信阴阳术法,也不敢拿柳西河开玩笑。电影里可都演了,一见血就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那姑娘长得不错,但他还是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冒险。薛质一把推开刀子,拉起柳西河就想朝外走。
只是对方只是跟着自己动了几步,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你做什么!你不是不信这些东西?跟我走!”
薛质不敢相信柳西河竟然真的被说动了,他顿时便追悔莫及。
自己真是作死,干什么拉他来这!
“你真的能让我见到她?”
柳西河缓慢挣开薛质的手,扭头看向处于阴影中的脸,问的郑重。
“要是不行,我分文不取。”
那人推开了薛质之前放在他面前的信封,以食指叩击桌面,一下一下的咚咚声,像是在逼着柳西河审问自己的心。
你想见南徵吗?
想。
你愿意为了她拿出自己的一滴血吗?
我……
她现在正在某处受苦,你忍心视而不见吗?
不能。
那就拿起刀吧,只要轻轻一下,你就能见到她。
只要一下。
柳西河仿佛被蛊惑,拿起刀就割了下去,速度之快,让薛质都来不及阻止。
“叮咚!”
血入水,再想阻止也来不及。再看柳西河,整个人都仿佛失了力气,脸色煞白,还是靠着薛质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而那人口中念念有词,几乎是在血与水相融的那一刻,一道蓝色的刺眼光芒从水中泵出,晃了几晃,一个透明的镜像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透过幻象,柳西河只能看到那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地上似乎还泛着水光,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人直直的躺在潮湿的地上。
那个人如同婴儿般蜷缩成一团,头发胡乱的遮住了面孔,柳西河看不到她的脸。
那是南徵?
柳西河不敢承认,他看向那个做法的人,对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又是几句咒语。再看时,水镜里的人动了!
还是那个动作,只是对方似乎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两个前臂都撑在了地上,膝盖似乎也在用力,水镜这面的柳西河不自觉跟着里面的人使劲,但还是徒然。
她失败了,整个人都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只是随着她倒下来的动作,柳西河看清了杂乱长发下的那双眼睛。
那里面是怎么的神情啊!
麻木、冷淡、甚至是绝望。她就那样躺在原地,任由脸贴上地面,也不在乎身上的伤口,直直的看向前方,那双空洞的眼睛好像能透过水镜看到自己。
明明几个月前那双眼睛还是笑着的,明明是那么古灵精怪的一个人!
南徵,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西河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想伸手去拉她,却只是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随着他的动作止,水镜又恢复了往常,一次一次,徒劳无功。
“西河!不要这样!”
眼看柳西河几乎失控,薛质从背后箍住了他,用尽全力,才堪堪止住对方的动作。
“救救她!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她!求你救救她!”
薛质的话提醒了柳西河,对方既然能有本事让自己看到南徵,就一定知道她的位置。只要知道她的位置,那自己就能救她。
“我救不了她。”
对方似乎很惋惜,收了水镜,又坐回了原位。
“那你告诉我她在哪?我去救她!”
柳西河掏出自己的皮夹,由于太过慌张,东西掉了一地,他也顾不得捡。一下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对方的面前,意思很明显,这是酬金。
“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里,不过你得一个人去。”
那人看了一眼柳西河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面无波澜的转了视线。
“你也知道,我是阴阳师。我们这一行做的就是和那些东西打交道的生意,这位姑娘是惹上了麻烦,非人力所能处理的麻烦。你要是带人去,只会加速她的死亡。所以只能你一个人去,到时候我在暗处助你,或许能保住你们两个。”
见柳西河迟迟不应,那人又好心的解释了缘由。接着他就坐在那里,等着对方的选择。
“不行……”
薛质的话被柳西河截断了,他真是要哭了。要是柳西河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该怎么和柳伯父交代啊!
“好!你告诉我地址,我一个人去。”
想起南徵在水镜里的眼神,柳西河的心脏便没由来的抽疼,被密密麻麻的小蚁走过一遍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不去,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一次,我和你一起去。记得,要一个人。”
那个人说完就靠在了椅背上,很疲倦的揉着山根。柳西河想问为什么是明天,却被薛质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