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高一尺
徐列是赵匡胤的开国爱将,他育有三女一子,儿子名子武。
宋太祖知道徐列对子武视如珍宝,将来肯定也不会舍得外放为官。
因此,在徐子武刚满十七岁那年,就赐予其咸平县丞之职。
得知儿子要去咸平,徐列两次上书叩谢皇恩,书言儿子虽饱读诗书,但都是纸上谈兵,恐负圣意,想等儿子在身边历练两年后再报圣恩。
第一次上书,太祖一笑置之;第二次上书,太祖批阅“勿违我意!”
徐列除了谢恩便再不敢多言。
好在咸平距东京不远,父子可以时常见面,那时再慢慢耳提面命吧。
徐子武一直被呵护在父亲的羽翼之下,自觉一身的才能得不到施展。
偶尔与朋友们谈古论今时大家都奉承他有“将相之才”,不由心下飘飘然。
现在终于逃离庇护,便想做出一番令人刮目的成绩来。
徐子武的伴读叫唐楼,年长他三岁,为人沉稳、练达。
此次赴任,他自然带上了唐楼。
咸平距京城仅有百里之遥,天子脚下的咸平富足繁华。
原县丞李皋的父亲李功昂也是元老,只是他这两年封妻荫子的不免有点居功自傲,引起了太祖的不满,又不想让人说自己“卸磨杀驴”,就用起了杯酒释兵权的伎俩。
让与其同朝为官,又私交甚密的徐列之子徐子武替代李皋。
尽管徐列自得知儿子被委以咸平令一职后立即亲自登门,并送来见礼一箱笼。
李功昂仍心生怨恨,正眼不瞄徐列一下,只是在茶水端上后才边品茶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儿在咸平已逾三载,我早想让他回京为官。放在身边,我更放心些啊!所以,上将军这次有点操之过急啊!”
徐列笑得非常勉强:“原来是圣上体恤尚书大人的爱子之心啊,我说怎么突然让犬子去咸平了。有令郎打下的好局面,犬子去了就省心很多啊!”
李功昂自然不信,后面的交谈便寡淡无味。
半盏茶的功夫,徐列便起身告辞。
李功昂只起身拱手:“近日足疾发作,行走不便,就不远送了!”
出门登车时,徐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府高大的门楼,嘴角涌上一丝冷笑。
天刚蒙蒙亮,徐子武和唐楼就怀揣官凭,各自带了一个书童,四人四马,马上捆扎着各自的行李直奔咸平县衙而去。
中途,四人在一处驿站休息,顺便让马儿也在站内饮水吃点草料。
一阵车马杂沓声传来,坐在院内喝茶的主仆四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外。
陆陆续续约有十四辆马车从门前经过。
“这阵仗可不小,谁家娶亲吗?”徐子武的书童扫俗脱口道。
唐楼的书童知棋立刻反驳:“都没有鞭炮锣鼓,咋会是娶亲,再说了,现在还不到巳时呢!”
徐子武看看唐楼,唐楼除了个子略矮一些,论相貌一点儿也不输于自己,两人外出时常被人误认为是亲兄弟。
察觉到徐子武在看自己,唐楼说:“总不会是李皋吧?”
徐子武心下一动,嘴里说:“不会吧,他都不与我交接的吗?”
唐楼放下茶碗,缓步走到门口,看到已然消失在烟尘里的车队,心里暗叹:“我怎么觉得,我们此去要接的是一个烂摊子呢?”
见一相貌不俗的役使也在冷眼看着车马消失的方向,他便笑问:“这是哪家的车队,好威风啊!”
役使淡淡地:“谁?肯定是户部尚书之子咸平县丞李皋啊!看这车辙入土两指深,可见车里的钱财不少啊,哼哼,咸平县天高一尺喽!”
“田志,你再口不择言就给我喂马去!”驿长模样的人吼道。
田志眉头紧锁,迎向一队走到驿站门前的车马,索要官凭验看。
唐楼叫出书童知棋附耳低语几句后,知棋立刻牵出自己的马匹,向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余下的三人离开驿站后,唐楼就提醒徐子武:“做好思想准备啊,我们接的可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好在李皋带走的只是箱笼,没有县衙的大门!”徐子武笑着扬鞭催马。
咸平县衙内,主薄、典使等官员均一脸不安地窃窃私语;衙役们则站得东倒西歪。
“大人!来了,来了!”一在街口望风的衙役叫喊着跑来报信。
一走进县衙正厅,徐子武就看见了放在案上的官印!
主薄沙祝融带头躬身行礼:“徐大人风尘仆仆而来,是否先到后堂歇息片刻?”
看到如此年轻的徐子武,他心里暗叫不好,只怕这个年轻人今天会大闹一场,殃及到自己及一干人等。
因此,他忙暗示徐子武先到后堂,听自己介绍完情况后再说。
省得他当场发飙,后果不好收拾。
徐子武果然太年轻,没听懂沙主薄的暗示:“不必!我知道李县丞已然回京,说吧,这边都什么情况?”
唉,该死不能活,该瞎不能瘸!
沙祝融拿出一本账册:“大人,这是县库账目,一是李县丞已经将本县所有税赋收到了年底;二是他走时带走了府库全部银资,县衙全部人员本月的薪俸尚无着落......”
这些,来之前父亲已经提醒到了。
徐子武不由暗自赞叹老爹的远见卓识:“不妨,我自有办法。”
徐子武扫视一眼厅内人众,朗声说:“等我这两日收拾好手头的事物,就给你们发薪俸,什么都没有养家重要!”
厅内一片惊喜声。
沙祝融却在心底哀叹:“年轻人啊,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现在才是四月,到年底还有八个月,这八个月县里将分文不入,您拿什么给我们发薪俸啊!”
果然,晚饭后,徐子武听说每月仅县衙的公人们薪俸一项的开支就需万两白银,且不说日常公务支出了。
没有税收,仅靠从家里带来的那两万白银垫付,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唐楼则安慰徐子武:“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带来的银两起码能维持一个月,先稳住局面再说!放心,知棋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徐子武这才想起,自己问知棋回京干什么时,唐楼不无得意地笑着说:“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