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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方便写讣闻

  斓鸢仙君换好衣裙重新回来的时候,酒宴已然散去了大半。

  天君天后以及大殿下二殿下都先行离开了。只余下一些贪杯的仙神还在推杯换盏攀着交情。

  “二殿下走了吗?”斓鸢仙君随手扯过一名有些微醉的女仙君悄声儿问道。

  “走了,早走了。啧啧……劝你还是别想了,没看见天后有多护着二殿下吗?天后断不可能许咱们这样低阶的小仙君攀上二殿下的。”

  “我就是想看看他的脸……”斓鸢仙君低喃。

  二殿下的声音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

  微醉的小仙君扶着斓鸢仙君的手臂,踉跄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说道:“谁不想看呐?本仙君活了三万多岁,美貌仙神见过大把,但似二殿下这般耐看的也是头一次见到。不过本仙君好心提醒你,他的母君可是先冥主闵落!冥主大人可是六界出了名的铁腕,你可别看她今天和和气气的,哪个女人也不会在自己大婚的日子杀人罢了!发落了子蕤那就是杀鸡儆猴、惩前毖后呢……”

  斓鸢仙君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出精彩好戏。但是她向来不爱看戏,她特意跑回来就是想看看这个跟闵岳有着一样声线的二殿下长什么样子。

  其实她也不相信会是他回来了,他是她亲眼看着灰飞烟灭的……

  喉咙处莫名觉得腥甜,在天君婚宴上吐血可太失礼了。

  斓鸢仙君有些仓惶地跑出了大殿,不妨迎面撞到一人……

  斓鸢仙君捂着嘴巴低着头,没看清来人的样貌,一把推开撞到的人兀自朝着外面跑去,边跑边头也不回得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大抵是跟撞到的人再表示歉意。

  “哪里来得小仙君,冒冒失失,这么不成体统,如此贪杯还冲撞了大殿下。”大殿下身后的小仙侍愤愤不平地抱怨。

  大殿下注视着跑远的背影良久,迟疑着开口:“清音,她头上簪着的可是星河练?”

  “属下没看清啊?”

  “罢了,父君的法器怎么会戴在小仙君的头上。许是本君眼花了,快些进去找找本君的扇坠儿。岐黄送的不好遗失。”

  溟霄神君遗落了扇坠,故去而复返,不想被一个醉了酒的小仙君撞个满怀,然则他也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兄长是在找这个吗?”

  溟霄神君回头,正对上闵岳神君笑容和煦地站在身后,手心里还攥着他遗落的扇坠子。

  “正是正是。为兄粗心,倒劳烦你跑一趟。贤弟若得空,可常去章尾神宫转转。”溟霄神君一派坦荡热忱,接过扇坠又自然而然得拍了拍闵岳神君的肩膀。

  “兄长真是好气度,被小仙君冲撞了也不着恼。”闵岳神君随口说道。

  “没什么好着恼的,这些下九重天的小仙君都是人界飞升上来的,秉性千奇百怪,有个贪杯鲁莽的也实属平常。神生漫长,永无止境,岳儿还年轻,等你活到为兄这把年纪自然会明白,神仙之间,爱也罢憎也罢,终归拼不出个输赢对错,做神仙,随性自在就好了,相处得来就多亲多近,看不惯的就敬而远之。学会放下,才能得大自在。”

  “闵岳受教了。”

  “苍梧神君邀为兄去他宫中手谈,贤弟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岳宫中还有些琐事,改日定去仓山神宫听兄长论道。”

  “行!那为兄先走了。”

  溟霄神君说完,跟着侍从一起驾了云头朝着苍梧宫飞远了。

  闵岳望着溟霄神君远去的背影,面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溟霄神君似乎不认得阿鸢……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刚刚母亲许是不愿意他再见到阿鸢,竟随手招来了一朵小云将她遮挡了去。

  闵岳不禁嗤笑出声儿,当真是欲盖弥彰。其实他倒觉得母亲此举大可不必,都说了是历劫而已,还真怕他陷进去不成?

  他已经不觉得肝肠寸断了,他只是心中还有些不平的情绪而已,或许是怨或许是恨又或许是些别的什么,但再也没有怜惜跟爱了……

  三十三重天凌驾于繁星之上。

  在三十三重天,若是想看云海那真是遍地都是,可若是想看星河那就只得到钟山神宫去寻了……

  天界昼夜分明,三十三重天尤其如此。

  入了夜,寝殿里若是没有灯烛照明,就成了真正得伸手不见五指。

  斓鸢仙君缩成一团,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着她惨白的脸庞——心疼病愈发得严重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快要天人五衰了,斓鸢仙君捧着心口认命地想着——若自己真的要死了,会不会舍不得?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没什么舍不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她掌管的人界没了她自然还有别的仙君顶上。她死了好像对六界没有一点点影响。

  要不然就这样吧,灰飞烟灭算了,神归天地,就跟他一样……化成风化成雨……

  明日,她就去药王神宫,倒不是为了求药,只是希望药王神君能给她诊断出个病因,这样她死后别人也会知道她因何而死。主要方便让司礼的仙君写讣闻……

  甭管大小,怎么说她也是一方仙君,她若死了天界肯定要发个讣闻,总不好死得不明不白,倒叫司礼的仙君为难。

  等自己死了以后就让北辰将她的灵牌跟闵岳的刻在一起。他成了风她亦成了风,他成了泥她亦成了泥……就这么彼此裹缠着,她觉得这样甚好。

  如此想着,心口竟然不那么痛了。斓鸢仙君几个月来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这晚睡得昏沉。

  仙神不做梦,一觉到天明。

  清早醒来,斓鸢仙君想着待会儿要去拜访药王神君,总不好邋里邋遢得丢了一重天众仙僚的脸,于是刻意地盛装打扮了一下,大抵只比昨日赴宴穿得简便了一点点。

  在三十三重天穿蓝还是不妥,谁也摸不清闵落天后的性子,想来掌管过六界生死的人,性子应该不是个软弱的。

  斓鸢仙君不敢赌,也没必要去赌,于是依旧取出来一套紫色烟纱长裙穿戴了起来。

  所谓天衣无缝,斓鸢仙君这件烟纱长裙是用真正的暮夜紫霞织就而成,是她一千岁生辰之时,北辰仙君送给她的生辰寿礼。

  那时候北辰仙君正跟暮霞宫的小仙君谈恋爱,得两件烟纱长裙也不足为奇。

  斓鸢仙君兀自穿好,又觉得腰身处有些过于宽大了,烟纱本就飘逸,这么随意散落着倒显得不利落了。随手系上了一条粹着星光的银色腰封,斓鸢仙君对镜自照,甚觉满意。遂将银河练变作两股长流苏,簪在发髻之上。

  长流苏顺着耳后垂下,与银色腰封相得益彰,将原本有些暗抑的紫色抬举得惑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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