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药王神君
斓鸢仙君也没招小云,就这么一路散着步来到了药王神宫。
药王神宫与她所居住的仓山神宫一样,都隶属于章尾大神宫,故而走过来也并不绕路。
药王神宫隐没在一片郁郁葱葱的仙林之内,穿过一条曲折的幽径就看到了虚掩着的柴门。
斓鸢仙君暗自腹诽,放着金堆玉砌的神殿不住,偏要住草庐,这药王神君也忒有性格了点。
正当斓鸢仙君拿不定主意是直接叩门进去还是等人出来的时候,一抹跟她同样的紫色身影穿过密林走了过来。
来人背着药蒌,手中还拿着药锄。待来人走到近前,斓鸢仙君一下子怔住了……
金雁翎!
不,不对!他不是金雁翎,只是确实很像……
金雁翎是她随手捏的傀儡,那时候她好像是照着北辰仙君的一本画册捏的。
来人应该是正主儿了,斓鸢仙君思索片刻,觉得这位跟她一样穿着暮霞紫纱、身背药蒌的仙君,大抵就是北辰口中在药王神宫当职的前男友了!
北辰这是拿着前前前男友送她的礼物转送给前男友了?!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斓鸢仙君厚着脸皮,强行忽略掉了撞衫的尴尬,凑到了紫衣仙官的近前,拱了拱手,自认为扯出了一抹十分明媚的笑容。
斓鸢仙君自来熟地说道:“仙君近来安好啊?怎么许久不去一重天走动了呢?”
斓鸢仙君想着,这么说对方应该能想起北辰托他办的事儿。
“一重天?仙君?你叫我仙君?”
斓鸢仙君面上尴尬的一红,莫非他只是个仙侍,不是仙君?这个北辰怎么不跟她讲清楚呢!搞得大家都怪下不来台的。
“额……那个……药王神君他……”
斓鸢仙君觉得东拉西扯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还是别浪费时间直奔主题得好!况且,她一看见他顶着这张神似金雁翎的脸就莫名觉得烦躁。甚至想起了金雁翎最后击杀闵斓王的画面……
其实,她捏好了金雁翎以后,还给他单独下了一道法咒——击杀一切跟她有情爱牵扯的人!因为她实在不想像乌拉善一样,在众多男子之间摇摆不定。
斓鸢仙君脸色苍白,空荡荡的心口又剧烈得绞痛了起来,这次的疼痛来得过于迅猛,让她几乎晕死过去!
弥留之际,看见紫衣男子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像是溺水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想也没想伸手一把扯了下来,拔下塞子咕咚咕咚得猛灌起来。
喝得太急,酒水顺着口角漾出许多,打湿了大片衣襟……
“你这是……”
紫衣男子怔怔地看着这个发上簪着星河练的小仙君,直到她将酒葫芦抱在胸口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药王神君可在宫里?”斓鸢咳得泪眼婆娑,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出声问道。自认为这次自己表达得非常简明扼要。
“大抵是在的,他很少出门。”
大殿下从斓鸢仙君手里抽出了自己的酒葫芦,盖上塞子又从容自若地挂回了腰间。
斓鸢仙君捂着心口,看着紫衣男子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是来气!怪不得北辰会跟他分手,合着这温吞散漫的性子谁受得了?
“北辰跟你说了我的情况吧?劳烦你了!”斓鸢仙君按着心口,耐着性子,说得不能再清楚明白了吧?
“没说……”
大殿下心中疑惑,什么北辰?什么一重天?这个贪酒的小仙君莫不是又在撒酒疯?
想到昨天才在凌霄殿外被她冲撞,今儿一大早就又遇上了她,还被她抢了他的万年纯酿,真是孽缘。
斓鸢仙君莫名地上火,这个“没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没说她的病情,还是压根没跟他说过自己这事儿?
斓鸢仙君强吸了口气,继续厚着脸皮说道:“许是她忘了,又或者是还没来得及说,总之……你能带我去见药王神君吗?”
溟霄和煦地笑了笑,心道——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直说要见药王神君不就结了。
“走吧。”
大名鼎鼎的药王神宫,竟真如草庐一般,只是比平常的草庐大了许多。
斓鸢仙君跟着紫衣男子进来的时候,正赶上药王神君在院子里晒药材。
“岐黄,我新采回来的,你看看。”
紫衣男子自顾自得将药蒌放到了石桌上。
药王神君闻言转身。
斓鸢想象药王神君应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模样,又或者也跟大部分上神一样是青年模样。可她从来没想过药王神君会是个少年模样的,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不能再多了!他有一双微吊着的凤眼,顾盼之间煞是好看。
药王神君从药蒌里旁若无人得取出一株仙草,送到鼻间轻嗅了嗅。
“嗯,五万年年份的。有劳大殿下了。不知这位是?”药王神君的目光终于放到了她的身上。
斓鸢仙君眉头微蹙……药王神君刚才唤这紫衣男子什么?大殿下?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整个天界就一位大殿下——章尾神君溟霄!
见了斓鸢仙君惊讶又不失尴尬的表情,溟霄神君笑了起来。合着这个迷糊的小仙君还真把他错认成别人了。
“岐黄,这位仙君想来是要找你瞧病的,我刚刚在门外碰见了就一起带进来了。”大殿下随口答了一句后,便坐下来自己倒着茶来喝。
斓鸢尴尬的不得了,正不知说点什么好的时候,岐黄神君开口了:“这位仙君,你是有哪里不舒服?”
斓鸢仙君赶忙回答道:“心口疼。”
“哦。想起来了,前几天本君宫里的司药仙君是有提过,说是有位一重天的小仙君心碎了。说得可是你?”
“正是正是!”
“你且过来让本君探一探脉。”岐黄神君说着引斓鸢仙君坐到了石凳上,随手取出个脉枕示意斓鸢仙君将手腕伸出来。
岐黄神君探过了左手又换了右手,等到岐黄神君换右手的时候,一旁坐着看热闹的溟霄神君也严肃了起来。
斓鸢仙君不知道的是,岐黄神君平日里看诊只摸一只手的脉足以!然则此时此刻他竟然探了这个小仙君双手脉。
“司药说你心碎了,本君还当那是句形容词。如今看来,你岂止是心碎,分明是连心都没有了。”
药王神君很是和善,收拾起脉枕,又抬手探了探斓鸢仙君的仙元。
“连仙元都不稳了……”
斓鸢仙君垂下头,果然她的病就连药王神君也觉得棘手呢。
“小仙自知时日无多,只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只求神君能下诊断,也好让小仙死也死个明白。”斓鸢仙君起身,对着药王神君躬身行礼。
“谁说你会死?凭你还砸不了本君的招牌。你不过是失了道心,要叫本君说,你那道心失不失也不打紧,反正你是修绝情道的,本就断情绝爱,心之一脉不过情之所系,对于旁人固然十分重要,对于你倒是可有可无。”
斓鸢仙君沉默着没接话,药王神君说她有救,可她心里却没生出多少欢喜。
“取弱水一觞,忘川水三钱,彼岸花一瓣,用连理枝做柴火,烧开,每日子夜服用,只需七七四十九天此病可愈。”
药王神君说着从溟霄神君手里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随手又放到了石桌之上。
“岐黄,本君听着这方子倒像是忘情水的配方啊?”溟霄神君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大抵相同,只是本君调整了计量,姑且叫绝情水吧。方子里的东西都很好寻,斓鸢仙君依照此方服用,心疼病永不会再犯了。”
“小仙谢过药王神君,不知何以为报?”
斓鸢仙君听说但凡找药王神君看诊都是要付诊费的,至于付什么诊费,但凭药王神君心情。
药王神君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无意的敲着,似乎在盘算着她能有什么。沉思了片刻,说道:“要你一滴眼泪。”
“要她眼泪做什么?”溟霄神君颇为不解,岐黄收集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绝情道小仙君的眼泪,十分罕见。”
“我的眼泪……”
斓鸢仙君蹙眉,从前她似乎真的不会哭,可最近她特别会哭,崩溃地哭,绝望地哭,无声地哭,痛心地哭……似乎从凡界历劫回来她就没有一天是不哭的,要她一滴泪真的不算难办。
药王神君从怀中取出一只小拇指粗细长短的琉璃小瓶,递给斓鸢仙君。
“仙君什么时候落泪了,记得用这个盛装,切记在服用绝情水之前哭完,不然饮用了绝情水后仙君可就再没有眼泪了。”
斓鸢仙君接过琉璃小瓶说道:“小仙这就付给神君诊金。”
话音未落,斓鸢仙君的眼中就真的雾气弥漫了……
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岂止一滴,灌了满满一瓶还不罢休……
其实她现在很会哭的,无时无刻不想哭的,但凡没哭的时候那也是自己极力忍耐着的。
斓鸢仙君庆幸地想到,幸好药王神君是要她的泪,若是要她真心的笑容她恐怕就要赊账了。
“够了够了,斓鸢仙君可以了,用不了这么多的。”岐黄神君又拿出一个琉璃小瓶一边接着一边说着。
斓鸢仙君闻言,胡乱地擦了擦哭得发红的眼角,说道:“如此,小仙就不打扰了。”
“仙君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