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桑颜也逐渐安静下来。
他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一阵清风吹过,如枫的衣摆随风飘动了两下。
他低下头,盯着方才拥住蓝钰的手发呆。
脸上不悲不喜,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神邸。
片刻后,线条优美的唇瓣缓缓蠕动,“好特别的手感,想再抱一次。”
南归见自家仙长从密林出来,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遂小心翼翼道:“仙长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蓝钰随即面色一凛,“没有,下山吧。”
南归:“啊?我们不找了吗?”
这次蓝钰并未回话,自顾自的朝山下走去。
南归皱眉,双手叉腰,“咱们仙长,脾气当真喜怒无常。”
平子鹤走上前,轻轻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道:“不可背后议是非,仙长让你抄仙训还是有道理的。”
“喂!平子鹤!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我们什么交情?亏我还帮你给姑娘传纸条呢,以后不要找我了!”
“好好好,我错了,大不了回去我帮你抄仙训咯。”
“这还差不多。”
下山的路上,蓝钰满脑子都是密林中的事情。
方才被桑颜打岔也没细究,如今想来实在是漏洞百出。
白梦岭树木众多,常有野兽妖物出没,平常人要想如愿入山,着实要废不少气力,更别说一个姑娘。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约在那里?
而且自他出现后,那丝灵介便荡然无存,难道仅是巧合?
蓝钰不由敛了眸子,低声轻喃着:“桑颜。”
这语气似是想要将这二字咀嚼咬碎,从中窥探一二般。
“我在,这么快就想我了?”
蓦然间,桑颜嬉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时间惊的蓝钰像是一个说坏话,被当场抓包的孩童一样,尴尬的脸色潮红。
他本能的朝后看去,除了大眼瞪小眼的南归和众云都弟子以外,并无异样。
南归眨了眨眼睛,“怎么了仙长?”
蓝钰:“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南归:“除了脚步声外,未曾听到什么。”
南归顿了顿,“只是仙长,你脸这么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真诚的语气中尽显担忧。
这让蓝钰措不及的怔了一下,“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走吧。”
说完,快速转过了身。
他不动声色的摸着自己如擂鼓的心跳,闷郁不已。
自从遇到桑颜后,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现在竟然还出现了幻听,看来需要快点回去修整一下。
“蓝钰,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容易脸红啊,哈~”
桑颜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这让蓝钰确定他没有听错。
如果桑颜不在身边,那就是……
想到这里,蓝钰伸手向左耳摸去。
果然。
一只泛着荧光的荧火,震动着翅膀乖巧的立在蓝钰的手指上。
以萤火为载体传话吗?
“哎呀~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既然这样,清平湖,我等你。”
声音落定,萤火也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蓝钰抿着唇,眉毛略显困惑的抬了一抬。
为什么那个人就确定他一定会去?
*
青元坐在一个被废弃的小院子里,头抵在膝盖上,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管他干嘛?说不定正在温柔乡里不愿出来呢。”
潮白靡散的坐在树上,耷拉着一条腿,修长的手指正一下一下的揪着叶子,揪掉后又将其焚尽,似跟它有仇一般。
“还说呢,如果当时我醒着,肯定不会把公子一个人丢下的,说来还是公子帮你解了禁制。”
因为身体的原因,青元很是嗜睡,也不知道自己睡着后,桑颜和潮白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醒来后就再没看见桑颜。
可不知这句话碰到了潮白的哪片逆鳞,只见他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枝叶,翻身跃下,居高临下的站在青元面前,脸上的怒意明显。
“你当我稀罕这个破人形,若不是他,我的千年修为怎么可能说散就散?再说了,他能为了一介凡人耗费掉那么多的心血,却为什么不愿意分我一丝半点的灵力?如若这次依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是不是还要杀了他,继续断尾续命?他值吗?”
青元被他凶的一愣一愣的,木呆呆的仰着头,“啊?你,你是问公子,还是问那个人?”
潮白:“你怎么那么笨,其实也无所谓,反正结果都是不值。”
说完,又飞跃回树上,重新揪着叶子,焚着叶子。
青元叹了口气,继续扒拉着地上被潮白踩坏的图,“值不值要公子说了算,他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肯定也想找一个答案吧。”
潮白翘着腿,枕着手臂,“无所谓~我就静静看着他作死。”
说到这里,他转而一脸阴沉的补了句,“等他死了我就自由了。”
青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安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
桑颜懒懒的躺在草坪上,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他不会真不来了吧……早知道就是绑也得把人绑过来。”
自言自语间,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走了过来,紧接着桑颜就感觉面前被一层阴影逐渐笼罩。
蓝钰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盯着躺在地上的人,“何事?”
桑颜一看到蓝钰,立马探身站起,扬着手里的纸鸢,冲着他灿烂的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来,走吧,我们去放纸鸢。”
说罢,也不等蓝钰回应,拽着他就往坡下走。
蓝钰被他这波操作弄的很迷惑,原本以为他会对白梦岭的事情做出解释,没想到只是为了放纸鸢?
他甩开了桑颜的手,“颜公子误会了,若是并非为白梦岭一事,蓝钰还有其他事,恕不奉陪。”
“哎,蓝钰。”
桑颜再次拉住他,唇边却扬起了个挑衅的弧度,“你……不会从来没有放过纸鸢,所以不会吧?”
蓝钰:“……”
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真戳中了蓝钰的心窝窝。
他可以凭一己之力单挑穷极凶兽,也可孤身勇闯各种诡谲阵法,即便身处万鬼丛中,又何曾怕过。
可是就是这种他曾不屑一顾的东西,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一把戳向自己的利器。
虽杀伤力不大,却足够令他羞愧不已。
见蓝钰没有回应,桑颜仿佛小计谋得逞一样,顿时乐开了花,十分大方的说:“走吧,我教你。”
他说完,拉着蓝钰再次向坡下跑去。
突如其来的拉拽,让向来知礼明仪修雅端正的蓝钰,第一次跑的这么不顾礼数,那颗长期被条例仙训拘固的心,似也被影响煽动,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