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个山下来的娼妓之子?”
“仙主怎么会让这种腌臜之人入仙门,真是有辱门风。”
“喂,听说是你那个娼妓母亲以命相挟,仙主才破例收你的,到底是不是?”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区区一个娼妓之子,凭什么担任仙长一职!真是亵渎了仙道!”
“就是说,论仙术,林渊也不比他薛长卿差,论身份,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仙门之后,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那薛三娘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真不知道仙主怎么想的,放着眼前的儿子不管,倒是对这外来的儿子视如己出。”
“快别说了都,回头再让他听见,又该受罚了。”
……
薛长卿苦笑,待回过神后稍作休整,向前殿走去。
琅月仙谷最不缺的便是仙花瑶草,即便是在那晴天白日,也掩盖不了其散发的馥郁灵气。
到了夜晚,其灵力更甚,周身萦绕丝缕光芒,恍若精灵般飘曳灵动,令人赏心悦目。
有这景致陪衬,薛长卿倒也不觉得路途漫长,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前殿。
殿中央烛火下,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案前,神情肃穆的翻看着什么。
他发间掺杂着几缕白发,虽面容有些苍老,但精气神十足,一身流金华服,尽显庄重威严之气。
薛长卿皮笑肉不笑的酸言酸语,“哟,这不还没天亮吗,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林老仙主竟然还会亲自翻看文籍了。”
林仲抬头,似是习以为常,并不在意他话中的嘲讽。
他放下文籍,满面春风的冲着薛长卿招了招手,“长卿啊,来,你看看这个,像不像?”
说着伸出食指,点了点书案上的图文。
薛长卿略显不耐的上前查看,“像什么?神神叨叨的。”
随即撇了一眼,只见那纸上画有一只缩了脖子的乌龟。
他皱了皱眉,表示无法理解的看了一眼林仲,心里却在暗想:这老头莫不是闲出病了?
林仲知道他不明白,遂扬着浑厚的声音道:“像不像你?”
接着就大笑不止,丝毫没有一点一家之主的样子,倒像个顽劣的孩童。
薛长卿:……
就知道这老头没安好心。
他没好气道:“笑够了没有?这次下山的事,郭子离那小子都跟你说了是吧?”
林仲努力收了收那合不上的嘴,含笑道:“七七八八吧,只是想不到,一向强词夺理的你,竟被一个小小的术人拉下来了,实在稀奇。”
薛长卿转身环臂,轻嘁了一声,“那个术人,我迟早是要收拾的……”
他顿了顿,又把眼神撇向林仲,“倒是你,这个时候叫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取笑吧?”
林仲收了笑意,“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闲。”
他伸出右手,一只泛着金光的纸鹤呈于掌心之上,“法器一事固然重要,但非一朝一夕能了结的,眼前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话间,那金鹤展翅向薛长卿飞去,落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薛长卿接过,漫不经心的发着牢骚,“这东君立了红梢阁,当真是给那些官差省事了,只要碰上无头案,通通都推给邪祟,害得我这天天东跑西跑的,都没消停过。”
林仲负手而立,“你且看看再说,这次恐怕真的是妖邪作祟。”
薛长卿叹了口气,这才不情不愿的把视线重新堆放在那张泛着金光的纸上。
垂眸片刻后,面色愈加烦躁,不待看完,就将其扔向一边,任其化为一缕金光,消散不见。
他恹恹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瘫,“白水镇离云都那么近,即便我去了,蓝钰也该处理妥当了,明知无用我又何必白白跑一趟呢,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林仲听罢也不恼,心中自有盘算。
他缓缓坐下沏着茶水,似无心般的小声嘟囔着:“也是,连一个小小的术人都斗不过,拿什么去跟人家蓝钰斗,罢了罢了,呵~”
呵……?!
果然,对于薛长卿这种死要面子的人,这种激将法尤其有用。
薛长卿一听,仿佛身体的某个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挺身而起,满满的傲慢与不屑,“那个蓝钰不过是仙法精湛些,可有时候还是要靠脑子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林仲不动声色,“可白水镇离云都天阙路程较近,恐怕你去了蓝钰也该处理妥当了。”
薛长卿此时的胜负欲已经被拉到顶了,转身就向外去,“我现在就去,不信他还能比我更快。”
红梢阁为了避免就近仙家忙于他事而无暇顾及,所以传书向来都是一式多投的,这样可以尽早解决民间的作祟妖邪。
看他离去,林仲一阵好笑,从开门立派以来,琅月与云都就八字不合,这都多少代过去了,局面依旧如此,“莫非这种东西也可以心照不宣?”
第二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桑颜坐在田边的稻草跺上,可能是一时兴起,唤出古埙吹奏。
空灵悠扬的曲调蜿蜒流淌,引来了不少寻常人看不见的小东西。
它们或坐或立,有些甚至大胆的爬到了桑颜的肩上,餐食着埙声流淌下纯净的灵气。
不多时,随着埙乐步入尾声,一团凌冽霸气的拳风接踵而来。
“桑颜!你想死吗!”
只见潮白聚法挥舞着拳头,毫不客气的朝桑颜猛扑,青元拉都拉不住。
瞬间稻草跺四分五裂,在空中纷纷扬扬。
青元不免紧张的捏了捏手指,“公子……”
“嗯?你叫我?”
桑颜不知何时来到青元身后,云淡风轻的恍若什么也没发生。
青元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潮白愤愤转身,咬牙切齿怒视着他,“桑颜,你再给我吹那破埙试试!下次不是我死,就是那破埙亡,你看着办!”
说完,烦躁的往地上一坐,扭头不再看他,气鼓鼓的拧着衣服上的水。
桑颜这才注意到潮白全身都湿透了,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不禁打趣道:“怎么搞的?跟个鬼一样。”
潮白一记冷眼丢过去,“问你啊!”
桑颜愣了愣,“问我?”
随后又转头对着青元,“青元,怎么回事?”
青元如实的把事情道了出来。
原来桑颜和潮白是以埙作为缔结契灵的证物,只要桑颜吹埙,那么作为灵兽的潮白,无论此时在做什么,都要不远万里赶到灵主身边。
而桑颜吹埙时,潮白正打算越过溪水,去对面树上摘果子给青元,以至于刚跃出去的身体,又被使命感召给拽了一下。
结果就是噗通一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