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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三生石 两世因缘 二

霁月之夏 晶七郎 5095 2024-07-07 09:25

  三生石面如湖水涟漪泛起,画面不断更新。

  画面上的曼陀罗花小女子模样,已经不像刚成形时那么稚嫩。太玄似乎日日都来陪她说话戏耍。

  有声音在叫“太玄,太玄。”一头白发的法雨出现在画面中。曼陀罗立刻隐身。

  “太玄,找你真难,你日日躲在这里干嘛?”法雨依旧大大咧咧的样子。

  太玄挡在花前问:“找我干嘛。”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参加普贤菩萨的法会。这些日子,我总找不到你。你不在兜率宫,在这儿干嘛,这里有啥好玩的。”法雨探头探脑,朝太玄身后看去。

  “我就是喜欢这里的花呀草呀,没事就来给它们浇浇水。”太玄有些心虚。

  “你别偷偷拿了你师父的金丹来助这些花草成精啊。”法雨逗着太玄。

  太玄被说破了心事,红着脸分辨道:“别,别乱说。法雨。”

  法雨见太玄尴尬的样子,心中起疑:“好,我开玩笑。那我独自去参加法会啦。你就守着你的花花草草吧。”

  法雨走了,太玄松了口气,温柔唤着:“出来吧,你现在成人了,要有个名字,我叫你小七。因为七在佛法中暗喻吉祥圆满。这是最好的祝福。”

  曼陀罗小七笑嘻嘻点头:“小七喜欢这个名字。”

  “哇!太玄,原来你秘密藏了个美貌的小女子。”

  法雨如同从天而降,突然再次出现在莲池边。把太玄吓了一大跳,小七瘪了瘪嘴,吓哭了。

  法雨慌忙道:“别哭,别哭,我是太玄的好朋友。”

  太玄被法雨看破秘密,只得将小七的来龙去脉告知法雨。

  两人坐在莲池边,法雨严肃对太玄说:“太玄,她是黑色曼陀罗花,定不为天界所容,如今又修成了人形。如果被你师父或是其他神仙知道了,告知天帝,违法天规你会受到严惩。”

  “我知道,只是不忍心。你看,法雨,小七可有半分妖魔凶相?她是无辜的。”太玄指着在一旁玩耍天真无邪的小七,问法雨。

  法雨叹了口气:“可是,他们会说因为时候不到,魔性未显。太玄不要执迷不悟,你尽快将她处理,总藏着,终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等小七再大一点,她现在诸事不懂,如我将她偷放下界,小七会很容易着妖魔鬼怪的道。万一被伤害或是被带坏了,那可怎么办?还有万一在人界遇到修仙者,不问青红皂白,捕杀小七,那岂不是害了她。”太玄忧虑重重。

  法雨一脸无奈:“太玄,你想这许多,终究不能对她放手。你过于执着于心。难不成你要一直陪着她,护着她,你才放心。”

  “我.......”太玄无法回答,他扪心自问是否舍得放小七走?他惊觉自己真心答案是,不舍。

  “我知道,你和她在天界相伴已四百年,可是终需一别。这对你对她都好。万一天界发现小七的存在,你们两个都不得善果。”法雨旁观者清,对着太玄苦口婆心地规劝,“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我明白,谢谢你,法雨。”

  画面隐灭,墨霁和离夕颜完全明白他们和法雨的因缘,想起法雨曾提及在天界有个最好的朋友被贬罚下界。没想到他们三人在人界再续前缘,又一次缔结了深厚的友情。

  画面再次浮现。一头雄壮野蛮黄色的神牛在莲池边饮水,边啃食着池边的花草。小七不敢现身,害怕地簌簌发抖。

  “别过来,别过来,别吃我。”眼见神牛血红的长舌头在身旁舔来舔去,小七忍不住出声阻止。

  神牛吃了一惊,寻找发声者,见四下无人,便又低头继续啃食花草,舌头已然舔在小七身上。小七见神牛血盆大口朝自己一口咬下来,顿时吓得现出人形逃跑。神牛一见出来个小女子,立即紧追着不放。

  一个逃,一个追,一点喧闹在长年静寂的天庭里显得格外震耳,马上引来了天兵。

  天兵将神牛和小七团团围住,带队的天将质问到:“是谁敢惊扰天庭?哪来的疯牛,如何从天兽苑脱逃的。还有,你是谁?”

  “我是,我是小七。”小七在天将凶狠的逼视下浑身颤栗,战战兢兢地答。

  “什么小七,没听过。你不似天界的人,来啊,将她打入天牢。”

  “我,我,我认识太玄的。”

  “太玄?先押入天牢再说,速速通报天兽苑和太上老君。”天将下令,天兵们一拥而上,将神牛和小七锁住,押送天牢。

  新的画面中,太玄和小七跪在阶下,高高的白玉台阶上站立太上老君和天帝。

  “天帝明鉴,太玄只是一时心软,用错慈悲心,是我管教失责。我将让其面壁,静思己过,百年不得外出。”太上老君在替太玄求情。

  “老君,太玄窝藏魔界妖物不报,还助其修炼。如不是碰巧被发现,还不知今后将如何祸害天界。但念在老君求情,就如此处置吧,不过下不为例。这魔界妖物,按例诛之,灰飞烟灭,以免后患。”

  “遵旨。”天帝还是看在老君的面子上,对老君爱徒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听到小七要被诛杀,太玄焦急万分,苦苦哀求:“不,不,请天帝陛下开恩。小七初为人形,心智纯真,从无害人之意。天帝陛下,您一向怜惜弱小,请放她一条生路。太玄愿意加重处罚,以换取小七活命。”

  说完,太玄满脸泪水,频频磕头,额头上鲜血将面前的白玉地面染红了一块。一旁小七哭着模仿太玄,同样不住磕头求饶。

  “冤孽啊冤孽,”见太玄求情,太上老君大怒于自家徒儿的不争气。

  见台阶下两人不住磕头求情实在有些可怜。天帝动了恻隐之心:“哎,魔界之花误入天界原本不是她的错。太玄,你真心愿意为她受重罚,替她求得生路。”

  太玄见天帝松口,忙答:“是我心甘情愿,天帝陛下。”

  “那好,你们就象天兽苑神牛一样下界历劫去吧。太玄,在人界历劫,唯有自渡,好自为之。如得圆满,重返天界。”

  “多谢天帝开恩。”太玄拉着小七再次磕头谢恩。

  太玄和小七被关在天牢里,等待下界。法雨偷偷前来探望他们。

  想到马上要和好朋友分别,法雨心中难过:“太玄,你早听我话,偷偷放小七走,就没这事了。你还愿意陪她一同下界受罚。也不知道能不能历劫成功,万一失败,哎......”

  “没事,法雨,天帝宽宏大量,只是让我们下界历劫而已。很快我们就会见面的”,太玄安慰道,“只是此次下界我也不知会去何处,可能也无法照拂小七。小七天性纯良,我担心她在人界会受到欺负。”

  “你还在为她操心,太玄。你莫不是对这魔界之花动了情。‘情’这一字,大为不妙,害人不浅。”法雨一针见血点破太玄的真心。太玄愣了愣,自己难道真的对小七动了心。

  “小七喜欢太玄,太玄喜欢小七。”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七突然开口,一双晶亮亮的眸子依恋地看着太玄。

  太玄大为触动,用手抚摸着小七的头发,柔声细语道:“太玄喜欢小七。小七要好好活着。在人界,太玄也定会找到小七。”

  三生石上的光亮逐渐黯淡下去,墨霁和离夕颜的前世已经完结。两人手拉手看得泪眼涟涟。

  离夕颜抬起头,无限爱恋地看着墨霁说:“墨霁,谢谢你,给我生命,在天界救我,为我受罚。谢谢你,在人界找到我。再次救我,为我而死。没有你就没有我。”

  墨霁泪中带笑:“幸好我在人界没有把你弄丢。夕颜,谢谢你,能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无论天界还是人间,我都深深爱着你。”

  “不,墨霁,遇见我是你的不幸,来生一定不要再遇见我”,离夕颜泣不成声,“再遇见你,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墨霁,对不起。你已圆满,好好回天界去吧。把我,把人界的一切都忘记。我们从此不要再见了。”

  夜游神过来找孟婆:“快,我接到音讯,天界来人了,已在你屋里。让你把一个叫墨霁的带去,说你知道是谁。”

  “天界真是无事不晓。墨霁,我说得对吧,走吧。”

  孟婆带着墨霁和离夕颜一起往回走。

  在孟婆屋子里的天界使者,居然是法雨。

  法雨一见墨霁高兴地上前拥抱他:“墨霁,原来你就是太玄。你下界时被施了障眼法,所以我在人界没认出你。就是一直觉得和你很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次我特意从司命那里讨了这个差事,来接你回天界。”

  法雨又拥抱了离夕颜:“夕颜,伤势如何?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法雨,夕颜就是天界时的小七,那朵黑色曼陀罗。”

  法雨大为吃惊:“在人界还是被你遇到她,太玄。你们,你们真是缘分不浅。”

  法雨本来想说“孽缘匪浅”,硬生生咽了回去。

  孟婆端来一碗汤递给墨霁:“喝了忘忧汤,忘了人界情爱,无忧无虑欢欢喜喜回天界继续做你的神仙,不要误了时辰。”

  “我不想喝,也不想忘。”墨霁断然拒绝。

  “墨霁,喝了吧,忘了我,忘了我们的一切。重归天界重新开始。”离夕颜眼里噙着泪水微笑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我怎么可能放心,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墨霁的话让离夕颜强忍的泪水再次决堤。

  “墨霁,今生已了。以后我们就是天魔殊途,终归我们两个无法在一起。”离夕颜硬着心肠,“如果你不喝,那我喝。孟叔,也给我一碗。”

  “小魔女,你真的,要喝?”

  “孟叔,我和他这么生生死死纠缠下去,皆没有好下场。不如一了百了,从此各自安好,永不再见。”

  离夕颜惨淡一笑,下定决心彻底斩断两人间两世情愫。

  “夕颜,你当真要和我一刀两断,永不再见。”墨霁双眸蕴含着万般不舍和凄苦。

  “我们的前世今生,比孟叔的汤药还要苦,是时候就此了断。”离夕颜不敢看墨霁,决绝端起面前的药碗一饮而尽,转头离开。

  门在离夕颜背后轻轻关上,墨霁绝望地想这竟是最后一面了。

  “太玄,喝了无忧汤,我们回天界,不能耽误时辰。”法雨鼻子发酸,心里感慨着这对有情人两世相恋,却终不得相守。

  离夕颜漫无目地飞驰在夜色里,脑海里和墨霁一幕幕的回忆,如最毒的药将她的心侵蚀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慢慢脑子里的回忆开始黯淡下去,渐渐模糊不清。她气力衰竭,歪歪扭扭飞行着,随风飘荡,像极了一朵无根的黑色曼陀罗花。

  离夕颜的手臂被人从身后抓住:“夕颜,小心些。下面是忘川河,瘴气严重,游魂肆虐,万一一头扎进去河里,怎么办。”

  离夕颜回头一看,嘴角上翘笑道:“莫夜,你怎么来了?我喝了无忧汤,忘了人间的情爱,看来还没忘了你。”

  离夕颜这个笑容,在莫夜看来比哭还要伤悲。

  “无忧汤忘记情爱。”莫夜很惊讶,“你决定忘了他吗?”

  “他回天上去,我就放心了。”离夕颜不愿想起他的名字,“孟叔的无忧汤真是名不虚传,我应该忘了他的名字。我们都喝了,永不再见。”

  看着离夕颜强颜欢笑,莫夜心中异常难过。

  “夕颜,你很累了。我带你回宫。”莫夜扶住离夕颜,离夕颜早已精疲力尽,靠在莫夜肩上。

  “莫夜,我不想回魔宫,我想去一个很远很远,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清静度日。”离夕颜闭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说着。

  “好,夕颜,我陪你去。我先带你回宫医治祭月煞气,然后我带你去远方”,莫夜温柔低语,“我已找好了一处僻静之处,一路向南,最南端那里有个小村子叫自在村,远离尘嚣,没人认识我们。村民们环湖而居,风景优美,四季分明,最适合你养病。”

  “好,我喜欢,自在村这个名字。我最想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离夕颜喃喃自语。

  莫夜看着离夕颜白纸般的脸庞,心疼不已:“我知道你会喜欢的。那你先好好治病,不要任性,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你们都叫我好好活着。活着有什么好,又累又苦。”离夕颜语气里带着忧愤。

  “我会好好照顾你,夕颜,不会让你再苦再累了。你相信我。”莫夜最忧虑就是离夕颜因为墨霁不在世,丧失活下去的信心,“答应我,好不好?答应了,就不能赖皮。”

  “嗯,嗯。”离夕颜神思恍惚,她的身心早已支离破碎,不堪重负。

  莫夜半搂着离夕颜,朝着魔界离雪宫飞驰而去。

  远看半空中有两颗闪亮剔透的星星,正向云端高处移动,越来越高,终于消失不见。凡人见之,都道那是仙人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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