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数里,远远瞧见竟有天光落进洞窟中,众人欣喜万分,争相飞奔前去。
这个洞窟实在奇特,周围是石壁,上面是一个呈圆形大面积湖绿色顶盖,如半透明碧玉。
天光落下,整个洞窟碧绿莹莹,宛若水晶宫。再仔细看,原来这个洞窟竟在湖底。碧玉其实就是湖水,不知道是什么法术,湖水没有倾泻入洞,居然悬空在众人顶上,碧波荡漾着。
众人正纳闷,突然进入石窟的门被关闭。秦云乡一个飞身急如闪电,从门的缝隙中窜了出去。其余六人被关在内。
“瓮中之鳖,看你们这次往哪里跑。”随着一个阴冷的声音,一个满脸悲愤的中年男子从内洞门里走出,原来这是个洞中有洞的大洞窟。
跟随男子进入的,还有二十多个妖形怪状的黑衣随从,将六人团团围在当中。
“看来这次是进了妖窝。”季枫道。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窝杀一窝。”无璧毫无畏惧。
大妖慢慢走到六人面前,目光凌厉地质问:“是谁,杀了我的娘子?”
“你的娘子是谁?”还是季枫机灵,立刻反问:“是那只黄鼠狼精?”
大妖满眼含泪:“我娘子修炼千年化成人形,就被你们一剑弑了,让我们从此阴阳两隔。你们,你们还她命来。”
“如果不是她想用幻术杀人吸取精元,又怎会杀她。”无雪答道。
大妖脸色突变盯着无雪,狰狞地嘶吼:“就是你,对不对,杀了我娘子。”
“是我杀的。”墨霁神色冷峻,将无雪拉到身后。
“原来你们俩是一对,那为什么要狠心拆散我和娘子这对恩爱夫妻。”大妖冷笑着,“我也要让你们两个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说罢,大妖十指如钩,凶狠地向无雪扑过去。墨霁持剑挡住大妖的袭击,两人你来我往,攻势凌厉,打得不可开交。
其余五人早和二十多个小妖们混战一团。
妖物们不是六人的对手,眼看就要落败,大妖一声令下,内洞的门开了,又涌出数倍妖怪。
“不好,这是越打越多啊。”李易难边打边叫苦不迭,“看来这是个万年老妖的老巢,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妖物。”
“以多胜少,这样耗下去,不把我们累死也要拖死。”季枫同意李易难的判断,“无璧无雪,快用你们天砚驱妖笛。”
“好。”无璧一个高高跃起,取出驱妖笛放在嘴边吹奏。碧绿的驱妖笛散发出翡翠般耀目的光辉,法力随着笛声如海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攻向妖物。小妖们随即魂飞魄散,一个个东倒西歪,倒地现形,有鱼有花有草等,各式各样的精怪。
相比之下,果然大妖法力更胜一筹。他和墨霁缠斗了几十回合,终于被一剑毙命,和娘子黄泉路上相会去了。
这大妖,原来是只十分巨大的褐色老狐狸。
“你好好的和你娘子相亲相爱千年万年,不好吗?干嘛出来害人,以至于丢了万年道行和性命,也是作孽。”墨霁叹了口气,心下不忍。
“妖就是妖,魔就是魔,人人得而诛之。”李易难开解道。
六人里里外外勘察了遍,发现内洞里面还有洞,的确藏着众多小妖,大多死在驱妖笛法力之下,只有一小部分从其他洞四散而逃。六人心中不禁后怕,不用法器的话,如此多妖物一起袭来,今日在这里丧命的,怕就是自己了。
正在此时,洞窟大门被人强行打开,众人一看是秦云乡。
“快跟我走,我找到毕方了。”
原来秦云乡趁乱捉了只外逃的小妖,逼迫其带路找到了毕方洞窟。
众人跟着秦云乡,沿着已做好标记的路线,一路飞奔。
接近毕方洞窟,感到阵阵热浪袭来。七个人口干舌燥,滚烫的地面,举步维艰,只得以剑尖点地,跳跃着前行。
“毕方洞窟是涵洞的中心位置,也是穿越天脊涵洞必经之路。”秦云乡鼓舞众人,“通过毕方洞窟后,我们就胜利在望。”
圆圆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感觉头发丝都要燃起来了。”
“快念清心咒,可凝神静心。”墨霁建议道。
七个人默念着清心咒,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拦住去路的是大片红色的沼泽,如同滚水,在锅里翻腾着。一簇簇蓝色火苗星星点点在沼泽里跳跃,发出“呲呲”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热浪将每个人的脸熏得发红,嘴唇干裂。
“毕-方-,毕方-”在沼泽尽头深处,传来长长短短的鸣叫声,如此悠扬。
让众人为之一振,异口同声道:“是毕方!”
“如何飞越这片火焰沼泽呢?一旦掉下去就没命了。”圆圆心生恐惧。
“上古神鸟毕方法力无边,在它的地盘里,恐怕普通仙门法术基本失灵。”季枫提醒大家。
“不错。”李易难赞同道,“我们无法靠法术飞过去。”
众人望着燃烧不息的焰火沼泽,一脸肃穆苦苦思索。
墨霁道:“不知焰火沼泽有多宽,我们七个人七把剑,间隔三丈排列为桥,可跃过。”
“不错。”秦云乡补充道,“可惜此处不能用流火咒探路,否则可以测试焰火沼泽有多宽。”
李易难接口:“我来试试看。”话毕,拈指而挥,一道流火无力地飞落到沼泽,果然不行。
“间隔三丈,那就共二十四丈。我们可冒险一试。”李易难提议。
秦云乡有些迟疑:“就怕万一焰火沼泽比我们预想得要更宽。”
“还有三位师妹,间隔三丈飞跃而行,你们没问题吧。”季枫想得极周全,“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此行开弓没有回头路,来不得半点差池。”
无璧照旧是冷心冷语:“不劳师兄们照拂。”
无雪表示没问题。
“我,我可能....不行。”圆圆明白自己功夫最弱,靠着大家帮着护着,才能一路平安无恙,抵达此处。
“那就两丈间隔。我打头,然后依次无雪,李师兄,圆圆,季枫,无璧师妹,最后秦师兄压阵。”墨霁详细解释着,“由近为第一剑,最远为第七剑。当我从第七剑跃起时,后面迅速跟上。同时秦师兄起跳时,将第一剑拔起传给季峰。再由季枫往第七剑前两丈投掷,就这样重复为之,直到我先抵达彼岸。”
“剑桥”就绪,七个人按顺序排列依次跃起,脚尖轻点剑柄末梢,飞身跨越焰火沼泽。
眼看彼岸在即,墨霁高声道:“秦师兄,不用传剑,快到了。”
“好。大家小心。我们快上岸了。”秦云乡应和着。
众人心喜,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墨霁,无雪,李易难已先行上岸。
忽听圆圆一声尖叫“哎呀”,见她跃起时一个趔趄,身子歪斜着倒向焰火沼泽。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电光火石间,圆圆身后的季枫奋力一掌,拍在她背后。圆圆向岸边飞去,身子在半空划出一道斜斜的长弧线。墨霁和李易难见状,飞身接住圆圆,终于安全上岸。只是三人的手都被热浪灼伤。
总算七个人都安全上岸。回望着这片能吞噬一切的焰火沼泽,众人一时间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
“毕-方-,毕方-”悦耳的鸣叫,配合轻盈的脚步声,一只外形象丹顶鹤的上古神鸟优雅地现身。
它长着一副眉清目秀人类的面孔,仅有一只大脚支撑着蓝色身体,上面覆盖着深浅不一的红色羽毛,背上两个翅膀艳如火焰,喙很大为白色,眼睛好奇地看着七个不速之客。
这就是传说中偷了天帝的火种,造福人间的毕方。
“它看上去很友善,不似上古凶兽。”无雪说出众人一致的想法。
“不可掉以轻心。”墨迹警示大家。
两方对峙片刻。毕方似乎失去耐心,蓦地张开翅膀,红色火焰在它羽翅间熊熊燃烧,喷薄而出,翻卷着朝七个年轻人扑过来。
见状不妙,众人纷纷躲避,亮出各自青钢剑,组成剑网抵挡灼热。忽而,毕方长鸣一声,双翅一振,顷刻间地动山摇,灰尘漫天,众人被气浪高高抛起,重重摔落在地,吐出大口鲜血。
毕方好奇的表情转换为嗤之以鼻,似乎嘲笑入侵者的不自量力。它翩然展翅在半空中俯视,宛若一朵红云漂浮在众人头顶。引项高歌,火焰排山倒海般再次袭来。
一道精光闪现,只见秦云乡高举天澜宝镜,源源不断地将火焰吸入殆尽。
毕方怒了,再次振动双翅,一个俯冲向秦云乡而去,秦云乡一个旋子轻巧避开。毕方转而攻击跌倒在地的陆圆圆,张开五个利爪,狠狠踹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身影扑倒在圆圆身上,毕方尖锐的爪子深深扎入来人后背,顿时血流如注。
“无雪。”众人惊呼。
墨霁一跃而起,连滚带爬来到无雪身旁。一把将满身是血的无雪抱进怀里。无雪已然没有了声息。
毕方的攻击没有结束,它继续寻找着目标。秦云乡将天澜镜正对着毕方,用镜面光亮吸引它的注意力。毕方呼啸着,带着风带着火直冲宝镜而来,声波震得地面颤抖,顷刻间满天飞沙走石,众人如一叶小舟在滔天海浪里,随波翻转腾挪。
啸声止,灰雾散,一切归于平静。众人起身揉搓双眼,定睛审视四周,只见天澜镜掉落在地,完好无损。而火鸟毕方,墨霁和无雪,一起消失无踪。
秦云乡捡起宝镜,一脸不可思议:“难道他们都被吸到镜子里去了?”
现场没有第二种可能。威力巨大的天澜宝镜属于上古法器之一,它可吸取天地万物入内,名曰镜花源。
镜花源内一片湖光山色,景色旖旎。
墨霁紧抱着无雪,跌落在一个一人高的地洞中。周遭低矮灌木丛中野花朵朵,听得见淙淙流水声。
无雪一直陷入昏迷,身上的白衣早已成了血衣。墨霁仔细检查了毕方五个利爪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其中之一最为严重,贯穿了无雪的肩膀。墨霁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和止血白药,厚厚地敷在无雪伤口上,并重重按压帮助止血。
“醒一醒,初七,快醒醒。”墨霁知道无雪失血很严重,担心她撑不住就此一睡不醒,一直焦急地呼唤着,“初七啊,这么点小伤,你要坚强些。千万不能偷懒,就睡过去。”
无雪脸色惨白至发灰,身体冰凉,毫无生气。墨霁脱下外衣将无雪裹住,再紧紧搂在怀里帮她取暖。
“初七啊,是不是很冷。没关系,一会儿就暖和了。我的初七,不要怕。我在这儿陪你。快点醒过来,我还藏着一块桂花糕,谁也不给,小汤圆也不给,只给你吃。初七,我允许你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就醒来吃桂花糕。”墨霁坐在地上,紧搂着无雪自言自语。
一个时辰的光景,无雪脸色似乎有些好转,身体也暖了些,有了微微的鼻息,只是依然昏迷不醒。墨霁心中一喜,赶忙将无雪靠着洞壁,自己从洞口跃出去寻找水源。
果然,溪流就在三丈多远地,溪边大榕树有个不小的树洞,正好适宜藏人。墨霁将无雪转移到干燥的树洞中。用叶子为杯取水,将金丹碾碎,一点一滴喂入无雪口中。
镜花源内没有夜晚,终日白昼。
不知过了多久,墨霁觉察怀里无雪的身体越来越热,额头烫手。心道不好,无雪发高烧了。
一直没有声息的无雪开始胡言乱语,墨霁听得她开始叫着姨姨,后来直喊“娘”,墨霁一时心急如焚。
他边用沾水布条不停为无雪降温,边在无雪耳边重复:“初七,你娘来看你,是吧。千万不要和你娘走。你娘担心你,看看就回去了。初七你要留下来陪姨姨,陪我。记得吧,你还有姨姨和墨霁,你不能抛下我们。”
墨霁红着眼圈,泪水滴落在无雪脸上:“不要跟你娘走,不要走。我的初七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你答应过不会死,要好好活着。如果你敢一走了之,我,钱墨霁发誓,无论黄泉碧落,还是忘川河畔,定追你回来,绝不原谅!”
“墨霁,墨霁。”无雪有了反应,半睁开眼睛,“我渴。”
“我在,我在.....。”墨霁喜极而泣,忙给无雪饮水。无雪喝了几口,又昏昏沉沉睡去。
无雪体温渐渐恢复正常,却依然神志不清。
霁急于找寻离开镜花源的方法,却毫无头绪。推想来时之路定在近处,因此四下查看地形,发现不远处就是一处悬崖。悬崖边雾气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墨霁猜测这可能就是镜花源的入口,也是出路。
正想着,听见“毕-方,毕方-”,墨霁闪身隐蔽,见神鸟毕方摇头晃脑,悠悠然走向悬崖边,毫不迟疑奋力跃入白雾中,不见了踪影。
墨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只是担忧会不会和毕方一道重返洞窟,这样必死无疑。不管怎样,两人总不能一辈子困在宝镜里,何况无雪再得不到救治,也可能死路一条。
墨霁打定主意。
站在悬崖边,用衣服布条将自己和无雪绑在一起,面对面将她紧搂入怀,墨霁闭眼低声祈愿:“让我带无雪回天脊峰。反正只要不回毕方洞窟,哪里都好。”
而后仰面倒下,堕入万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