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一玄衣男子起身过来,赫然是方才出价之人!傅成玉怔了半晌,大概也没想到,当真有这么一个人乐意当这个冤大头!
五百两黄金——花钱如流水也不像他这般用法吧?!
不过好歹今日让姓容的吃了个瘪,如此一想,心下又乐了起来,转身道——“诸位,今日我等与这天字一号无缘,且随本公子上群芳苑快活快活!”
身后一众人随之闹腾起来。倒是那身着玄衣的男子朝这边睨了一眼,然后低声向旁边的随从嘱咐几句。那随从接了话,往后退了几步,悄然离去。
胡掌柜自是瞧见了这些。不过,只要不坏了天香楼的规矩,任凭你把天捅上个窟窿,也没人会搭理你。
胡掌柜拿了天字一号的门牌过去,与那男子客套几句,这才领了他往楼上走去。期间路过人字十号房,男子从旁顿了一顿,却也未做停留,随胡掌柜从容离去。
此时的房内,除去先前惹人注目的轻灵少女,赫然多出一个婴孩。那孩子窝在扶七怀里,瞅着身旁长舌白帽的白衣男子,好奇不已。
“七爷,你就不能先把那舌头摘了,省得吓着阿遇。”
扶七嗔怪的惹得谢必安一阵膈应。他可从未想过,这丫头单身五万年,未成亲,如今倒是先把娃娃养上了。若非这边死了人,他过来领个亡灵,还不能知这丫头居然收了个孩子。
扶七低声道:“我托了此处的土地爷帮忙寻他的亲人,结果一直也没个回音。”
“……所以,你何不把他托付给别人?”
“我原本就是这般想的,唉。”扶七怀里抱着那婴孩,有些无可奈何,“找了好几户人家,主人家几乎都乐意养,反倒这小家伙不待见别人。离了我,他就哭。”
“这不是挺正常吗?过几日不就好了。”
“这小家伙,机灵着呢。”扶七笑道,“我一离开他就开始哭闹,还绝食。我不在,他居然说什么也不吃东西。先前一户庄子里的人家,对他有多喜欢,他倒好,相处了几天,怎么也不吃别人那套。还是那女主人心疼看不下去,央了人来寻我,把他给送了回来。”
“你这丫头,我看分明是你心软。”谢必安忍不住戳她的额头,“你打算怎么着?一直养着?你孟婆的工作不管了?”
“反正我要在这人界多玩几年,把他带着做个伴也成。至于工作——”扶七朝他眨眨眼,“出来以前贿赂了牛头马面帮我干活,十年份的孟婆汤也准备好了。”
“我早该猜到你会这样……”谢必安无奈地笑笑,指了指自己身后跟着的亡灵,“那我去忙了,有麻烦记得找我们。”
少女俏皮一笑——“对七爷你们,我自然不会客气。”
目送着白无常离去,扶七这才轻咳一声,低声道——
“头上的客人,还不下来么?”
话音刚落,躲在屋顶的黑衣人瞳孔一缩,当即就要往外逃去。然这少女的动作更快,一个腾空,已然把他揪下来点了穴道。
“比轻功?你跑得过我嘛?”扶七一手抱着阿遇,一手摘下他的面巾,不由得笑了起来,“哟,还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呢!”
“都听到了是吧?这可不行,本姑娘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闹事的。”扶七把阿遇放在榻上,从如意锦囊摸出一碗汤来,细声道,“放心吧,这孟婆汤呢,我已经改良过了,不会痴傻,单就会忘记你方才见到的人,听到的话。”
眼瞅着这丫头捏着他的下巴,把汤灌了进去,那人只听得自己下咽的声音,再一晃神,没了意识。
“陆一,陆一,你醒醒……”
好听的女声传来,陆一一个激灵,猛地起身,正见旁边立着个丫鬟。这丫鬟拎着个木桶,显然,自己身上的水便是来自于此。
“陆一。”
“主子!”陆一连忙朝面前的玄衣男子行礼,“属下办事不利,自去领罚!”
“晕倒之前,可有发现什么?”
“这……回主子,属下不记得了……”
闻言,男子不由沉了面色,瞳中暗藏的杀意也显露了几分。
“罢了。你且派人在涂州查探一番,至于那人字十号房的女子——暂且放一放。”
“是!”
与此同时,人字一号房内有多出一个人来。那人面部棱角分明,着一白衫,看似放浪不羁,眼底却透着几许精明。
啧!模样虽好,却当不得那月老的十分之一……咳咳,扶七敛了神色,自己怎的竟对比起他二人来。
“咦?姑娘这是思念情人了?”
扶七没有搭理他,低头哄着阿遇——
“这人字十号的规矩可是我祖上传下,冒昧问一句,姑娘是从何处得知?”
“无可奉告。”扶七朝他笑笑,“倒是公子怠慢,本姑娘到了许久,公子这般时辰才来,又是何意?”
“咳咳,是在下唐突了。”
“我看不是唐突。你爱做那点背光的事本姑娘就不提了,不过——”扶七挑眉,“查我,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吧。”
阮云鹤一怔,自知理亏,这才收了那副痞子模样,坐得正经。
“如何,都查到了什么?”
“在下愚钝,并未查到什么。”
“既是如此,那便依你天香楼的规矩,替本姑娘好好办事。”扶七顿了顿,笑道,“不过姑娘我没钱没财,办好了,也无宝物可赏。”
阮云鹤暗道一声臭丫头,面上却是笑盈盈地应了下来。
“扶七姑娘想办何事,阮某自会听命。”
“大事倒是没有。这样吧,你且帮我找个奶娘来,家世要清白,手脚要干净。再找些功底好的绣娘,帮这孩子制些衣物出来。不过,你得亲自去办。”
“……”
“就这些?”阮云鹤抽了抽嘴角。
“就这些。怎么?有何不妥?”扶七疑惑地看向他。
“……并不不妥。”才怪!
找奶娘、找绣娘?这都是些什么破事?他堂堂天香楼楼主,仪表出众,才情出众,武艺、医毒样样精通,想找他帮忙的人多了去了!听闻有人用一两一钱一分一文住进人字十号房,原是想着,无论那人让他做何事他都想办法赖掉,毕竟这是师祖上留下的规矩,他自由自在惯了,哪能听从别人的命令办事?
他都做好了各种拒绝手段,谁曾想,这丫头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三不追名逐利,就让他去为个孩子寻奶娘?
这丫头,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她到底知不知晓自己有着何种权利?阮云鹤怒极反笑,细下一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时间久了,是真是假,有尾巴的自然会露出来。倒是他,闲来无事,此番与她玩玩也好。
不就是寻奶娘和绣娘?他亲自去寻便是!
眼看着阮云鹤离开时脸上的千变万化,扶七不由得笑出了声。
“阿遇呀,你说,我是不是该告诉他,我真的就只是让他帮你找奶娘而已?”
“哦?你不同意呀?”扶七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赞同地点头,“那就让他自行脑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