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骆九天被李召南收入麾下后,这骆九天也不似从前那样穿着破烂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整套崭新的服饰,伯常又让宫里的侍婢教他一些基本的礼节,以及如何束发,如何穿戴整齐。
那侍婢,一面细心解说,一面看着他犯了痴,“骆九天,你怎么像个野人似的,好些事都不懂?”
“谢姐姐关心。我此前,可不就是个流浪无归处的人吗?在山里流浪,在人间流浪。突然有一天,他们都不见了,那个小仙子也不见了,我日日在盼望着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好不容易到了她的身边,却又保护不了她。”
“九天,说的可是那为貌美如仙的姑娘?”这侍婢想着,这世间哪有什么仙人,他口中的仙子,想必是那个亡国公主。
“不错,姐姐,你说,我要如何才能救她?”他忽的一激动,拽住了侍婢的衣袖,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侍婢,脸一红,怔的说不出话了。
他从侍婢这学了一种绾髻束发的方法。一半披着发,一半绾起了高高的发髻,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绑着,耳朵两边垂下俩发丝。
侍婢只觉,眼前这少年,甚是俊美。
穿了普通的青衫,竟然有些公子家风度翩翩的风范。侍婢,更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辞别了侍婢,他去了那姑娘被关的宫,门口侍卫二话不说拦住了他,骆九天拿出了李召南给的玉佩,侍卫才给他放行。
骆九天看着这宫里有众多兵把守,叹了叹气,要想出去,可真不容易。在上了石阶,忽的想起,凌玥大婚那天,李召南闯了进来,还在他身上刺了两剑。伤口虽然过了两天,就好了,可醒来的时候,那姑娘却已被带走。九尾狐乃上古神族,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即便是天界里的一般法器也伤不了。
他寻思着,要说与她听,自己就是那只九尾红狐吗?转而又觉得,此举太过突然,凌玥姑娘不一定能接受,说不定,还会轰他出去。
他在门口踌躇不前的时候,门开了,凌玥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骆九天坐在一旁,心里很是激动,激动地拿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想自己是一路如何打听,下了云梦山到了人间被人卖了都不知,又是如何从那千里之远的菱越国,一路寻到了这唐虞国,又是如何东奔西忙,才找到了她。
这一路颠沛流离,一路的心酸,他想说出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其实很想说,“玥儿,你可还认得我?”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好像见过你。”经历了亡国丧夫后,凌玥的眼里尝含泪水,这会,单是不落泪了,像是见了故人,有些欢喜,“你是藏书阁里,同我一同寻狐狸的那人吗?”
“公主好眼力,正是在下。”
“我已不是公主,成了罪女。只可惜,我的小狐狸,它护住心切,为了救我,让李召南一剑杀了。”
“玥儿姑娘,不必伤心。九尾狐,可是传说中的妖狐,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人伤了去。”
才听得“玥儿”二字,泪水盈眶,又想当日他与那三个好友,骑射时,他们都唤她“玥儿”。
“玥儿,可否想要出了这宫。”
“我若想,也出不去。周边重兵把守,我就是那只笼中雀鸟。”
他凑与她耳前,低声说道,“玥儿,我能教你如何逃跑。”
她叹了口气,笑道,“李召南,知道了,可会扒了你的皮。”
他嘿嘿一笑,“玥儿,可是不相信我。”
“我信,那日,你在茶楼,奔走如虎,敏捷如豹,快如闪电,他们哪里是你的对手。”
“那说好了,玥儿,我明日来教你。”
两人作揖,他就走了。
身旁的侍婢见她今日心情不错,遂让人赶紧端了饭菜,好让几日不曾好好吃食的这个难以伺候的主子,养养身子。
第二日,他如约而至。
凌玥剑术,骑术,射箭的术法都不错,正想,那骆九天能教她什么。她好久没有似今天这样,一身轻松,也不觉天上的阳光刺眼夺目了。
“我自是知道玥儿的三术都不错,那么,我们今日,就来学些简单的,如何用暗器,用短刀,以及飞檐走壁和点穴。”
他拿了两个硬纸片,站在树前,随手一掷,那纸片有如刀剑一样飞出,簌簌直切向院中的树叶,如风扫落叶,树上掉了几片还有细树枝的叶子。
“江湖人的技艺,哈哈,有趣。我也来试试。”
她拿了纸片正要投掷,骆九天夺过她的纸片,说了,“四指弯向掌心,这两指并拢,中间夹着纸片,拇指按压在纸片上方。”他掰了下凌玥的手指,告诉她正确的拿法。
又说,“手臂蓄力,大力甩出去。”
凌玥,迫不及待地试了一下,效果果然不错。
不管是竖着甩纸片,还是横着甩纸片,亦或是让纸片回旋,凌玥都学的不错。
不一会,骆九天拿了几个铁制飞镖在手,用其中一个,如扔纸片一样甩出去,那飞镖快速回旋直飞向树干,咚的一声响,稳扎在树干上。
他拿了一个递给凌玥,说,“这是镖,杀伤力要强于纸片。如果命中要害,可一击毙命。”
凌玥拿了它,在手中掂量掂量,确实有些重量。
“这是短刀,你且看我,如何用。”
骆九天让凌玥身边的侍卫和婢女都让开,然后留她一人站在空地中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穿过围着凌玥一圈的侍卫,并且将他们一个个都放到,然后在凌玥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拔了刀,将那短刀已横架在她脖子上。
如此亲身经历一番,凌玥后脊背的冷汗都吓了出来。心里想着,这哪是书童,分明是天下无敌的杀手。
而后他用布条将刀刃缠了好几圈,握在手中,不等凌玥说话,就一把踢到她,一手按压住她的臂膀,脸朝向地,一手又将刀指向她的脖子。
“玥儿,若我是那杀手,你已死了数回。”
凌玥被反压着,动弹不得,打趣道,“幸亏杀手不是你。”
他将她放了,说道,“很多情况下,都有办法自救。”
让一侍卫,上前配合他,重复了刚刚的情形。骆九天被狠狠按压住,似乎没有反制的机会,谁料,他借一没被压制的手臂的力量,反抓着那侍卫从头顶翻去,那人仰面倒在地上。
亦或是,用手肘一狂撞侍卫的左肺,然后夺其刀,一个灵活的翻身,抓了侍卫的手扣住,而后用腿一踢后背,将那人按压在地。
凌玥一边看的入神,一边想着,此法不错。
“九天,我可是女子,没有这么大的力道。”
骆九天,抿然一笑,“没事,玥儿,何时学,我都奉陪。”
有人报与李召南,说,“骆九天,私自进了那宫,并教她如何防身,如何逃跑。”
李召南,道,“不碍事,她开心就好。多调些兵,把守就可。”
即便如此,凌玥还是偷偷在宫里练习了几次,但都失败了。
如何反制敌人?
如何看准时机?
过了几日,骆九天又来寻凌玥。
凌玥这几日,在殿内等的很是烦心,日日盼望着骆九天的出现。
他刚入殿,凌玥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冲上前去,只差一把抱住他了。
这天,他们要练习的是飞檐走壁和点穴。
到了空地,骆九天先是助跑而后腾空一跃,借旁边的灌木丛踩了几脚,往上斜着飞时,因宫殿太高,又向旁边的墙瓦借力一踩,翻身上了宫的屋顶。
“太棒了,我也想学。九天,你下来,教教我。”
骆九天踩在了屋顶的琉璃瓦上,看了四周兵的部署,果真是水泄不通。遂,飘身而下。
首先是助跑。
凌玥身上的裙纱过长,跑起来费力,才跑没几步,自己就绊倒了自己。
凌玥摔到地上,那是疼的大叫,又气又恼,骆九天只好上来扶了她起来,又理理摔的乱了发型。于是她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第二次,她扎在了灌木丛里,灌木丛中尖利的树枝伤了她。骆九天,心疼地,看了她手上被刺到的伤口,不说二话,就吻着伤口,给她吸去流出来的血。
第三次,她在墙上的瓦上没踩好,摔了下来,正要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骆九天飞快跑了过去,点脚一飞,飞向她落下的地方,伸开手,抱住了她。
她的手臂环在他脖子上,抬头一看,骆九天,脸红的一片,耳朵也烧红了。
她挣扎着要下来,骆九天,说道,“别动。”
第四次,她想,不能再出差错了,如此尴尬,不然挖个地洞钻进去了也无用。
好在第四次,她身轻如燕,点脚一飞,就上去了。
站在高处的凌玥,自是没看到骆九天脸上落寞的神情,她要是再摔几次,可就好了,能多抱一会,转而又觉得这样的想法甚是荒唐。
后面几天,她每日都勤奋苦练,骆九天教与她的这些,技艺也是日益精进。
夜黑月儿分外明,骆九天,在自己的屋里,斟酒独饮,一杯又一杯下肚,脸上泛起了红晕,神情依旧很是忧伤。
再过些时日,凌玥就要被当做进贡的美女,献与那小皇帝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狐狸,修为有限,偷了玄筠的丹药吃了,才化为人形。这是她的劫,在凡间历的劫,死后仍然会回到天界。可是天宫中的人又怎么会放了她,怎么会放过她推三皇子下落凡池的罪过。
想着想着,竟然哭了起来,泪水嘀嗒掉落,很是悲伤,伤他无法护她。
突然,有人敲门,说,“凌玥姑娘,求见。”
他立马放下酒杯,冲出了门,飞也似地到了她宫里。
凌玥,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怎么,你这样子,像是为情所伤?”
又闻了闻,他身上一身酒味,于是命人拿了解酒汤来,让他喝下。
“来陪我下盘棋吧!”她已先下了一枚黑子。
“玥儿,难道你不担心,担心过些日子,就要被送进宫里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下棋吧,不说那些晦气的事了。”
月儿高挂的时候,他们已下了两盘棋了,皆是一人输一人赢,不分高下。
凌玥有些犯困,就想先闭目休息一会。待要再睁开眼时,骆九天一整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很近很近。
她慌了,要推开他,骆九天,一手揽住她的腰,紧紧地抱住她,向后一倒,倒在了榻上。
“九天,你是醉了吗?”
他没有答话,温柔地看着她的双眼,撩开额前的刘海。
那一人,竟然与骆九天长的分毫不差,不,是多了几分仙姿和潇洒。
只听得与她长相一样的人,说了句,“秦彦,你过来看看。”
而后画面消失,骆九天也停止了粗暴的吻,他的唇扔停留在她的唇上,四目相对。
凌玥一把推开他,起了身,看了下四周,还好婢女和侍卫都被她打发走了,在门外候着。
“玥儿,可是不喜欢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我长的太丑了。”
她看了看,眼前醉眼朦胧的少年,年纪同她差不多,眉眼间多了些媚态。若说那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不够摄魂的话,那俊秀的五官,那饱满的唇,如何让人移得开目光。
凌玥低下了头,回道,“或许是时间不对,你知道,我已是舒绾的妻。”
骆九天听了很是伤神,头也不回,踉跄着,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