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帝影结1
未睁开眼一股酒香扑来,熏得她睡意醒了七分,酒意多了三分。一睁开眼青绝便看见一个老头正骂骂咧咧地煮饭,看见她醒来后嚷嚷道。
“我说丫头你终于醒了,一竿子觉睡到现在你也是可以了,赶紧给我出去送酒!”
青绝脑子尚未清醒,被他一通话塞得乱乱的。
“送到哪?”
“梦朝回,就那间酒楼。快些吧,人家等急了。”
“好。”青绝连忙起身收拾一下。虽然这间房子看上去挺破旧的,但这酒酿得却不是一般的好,满屋弥漫的酒香就像一个烟雾缭绕的幻境,勾起了心底一些零碎的画面。
宁静的倚在栏边望着那名花魁的灵白、带着酒意扯下外衣露出朱砂痣的净暗、总是笑嘻嘻的叹息在草地上不小心流露悲伤的血眸。
“丫头,你在干嘛呢?可不是那坛酒,是你左手边那几坛状元红。这坛子酒可不能乱喝。”老伯急忙把酒收起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青绝问道,“老爹,这是什么酒啊?”
“这酒妙得很,叫醉人心,可以让人想起那些最难忘的人。”老伯十分得意。“想当年老婆子就是因为我这酿酒的手艺缠上了我,嘿嘿嘿……”
旁边的帘子被掀起,一个粗衣老妇走了进来,丢给了老伯一个白眼,“整天跟窈丫头说这些,不知羞。丫头你先去吧,早些回来。”
“好。”青绝连忙提起用绳子串好的几小坛状元红,走出了门。
看着青绝离开的背影,老伯喃喃道,“这丫头今天怎么怪怪的?”
名叫音窈,年龄十八,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家道中落被老伯收留,性格安静胆小。被以前的仇家下毒,睡梦中安然死去。
这是来自这个身体所有的记忆。
身材瘦小,偏矮,不过皮肤很好,模样清秀,却也只是一般。
青绝还是很满意这个条件的。
同为植物,青绝与姻缘树自有一种感应,这个地方必定有她要找的东西。
问了几个路人,很轻松的找到了梦朝回,硕大的一间酒楼,富丽堂皇,连招牌都金光闪闪,却有一丝熟悉。
一踏入内,传来了琴声,铮铮之声如同涓涓流水,温婉柔情,却又不失傲气,极易让人迷了心窍,青绝甩甩头将酒送入厨房。
不知是从何处,一声惊呼,人群立即沸腾起来。青绝未反应过来手中酒坛被一样东西撞了个粉碎,小东西立刻弹开,躲避着后面男子的追捕。
看着洒了一地的酒,青绝心疼得要死,脸色一黑她立刻上前揪住男子,未发飙男子立刻挣脱开向妖物袭去,一串铃铛却被青绝拽了下来。
极其奇怪的男子,身着素色衣物却戴着价值不菲的银铃,青绝连忙追了出去。
外面已是一场兵荒马乱,唯有那抚琴之人平静如水,琴声中听不到一丝慌乱。
忽然,银光乍现,男子施法攻击妖物,妖物一个窜到,直扑进纱缦之中,抚琴之人。
男子站在纱缦之外,指尖散发出光芒缠住妖物,将它拖了出来,按在身下。指尖摸向腰间却空空如也,妖物趁他分心之时妖力爆发,挣脱开后玩命奔跑,却扯动纱缦,琴声随着绳索崩断,纱缦落下。
白色的纱缦合着风轻轻落下,盖住缦中美人,美人坐怀不动。男子看着落在脚边的纱缦,不自觉将纱缦掀起,与缦中美人对望,他温柔的将纱缦全部掀开。
“姑娘可有受惊?”
美人眉眼清冷如冰,却与月神的清冷不同,月神是看尽世间繁华后的不闻不问,而她却是与生俱来冰冷,带着一丝难以隐藏的触动,看着他。
白衫黑袍,俊秀明朗的脸上一双极具慵懒性妖魅的双眼,薄唇带着春风般的笑意,那双魅力十足的双眼此时也看着她,仿佛可以夺取她的魂魄。
在众目睽睽之中,一贯清冷高傲的她向他伸出了一只纤细雪白的手。
纵然看过再多美人,男子也在此处栽了跟头,自知自己天生一双妖眼,却不料到反被她人吸引了去。那时的他,对她的感觉仅是罕见的美人。
伸手,扶她起身。
“帝筠,我的名字。”冷面美人,清雅秀丽。
“在下钟离影。”他拱手弯腰。美人在手不易在怀,这是他一向原则,向帝筠行完礼他转身找寻刚才逃出的妖物。
青绝看完了那一幕后不紧不慢的将刚才顺手抓的妖物提了出来,此妖物妖术不高,行动却格外灵敏,也怪不得那男子抓不到。
钟离影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手中的妖物,道,“姑娘可否将手中妖物给我?”
青绝认真看了看他的装束,虽然极简洁明了,但他刚落下的银铃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男子好生眼熟。”旁观的一名男子道。
“好像是……道士。”有人接话。
“我想起来了,驱魔音,散魂铃,这不是除魔师中赫赫有名的钟离影吗?”掌柜惊呼。
银铃上带着血孽极重的味道,却是稀有的法器,毕竟很少会有术士将银铃当做法器,看起来不具杀伤力。
“你若真有本事,这妖物拿去便是。但你若想要回银铃必需满足我一个条件。”青绝将妖物丢给他。
“但说无妨。”
“赔我酒。”青绝向他摊手。
钟离影噗嗤一声笑了,险些又将手中妖物放走,“姑娘大可放心,只是追击妖物至此身无分文,姑娘随我回家,必定赔偿。”
青绝无意看见楼上栏杆内的帝筠,看着钟离影的眼神,像极了当初木镜看净暗的眼神。
“既然如此,我且随你去。”
走在他的身后,青绝心里有几分疑虑,自古除魔师多是独来独往,性情洒脱,钟离影也不例外,但他住的地方却有几分特别。
一间极风雅的竹居,先前青绝一直觉得只有文人雅士才会在有些偏僻地方造一间竹居,没想到这位除魔师也有如此爱好。
“影侠士如何处理此妖物?”青绝看着被他绑在竹子上小妖物。
“散魂铃。”钟离影笑道。“姑娘既然知道我的名讳,敢问姑娘芳名?”
青绝寻一处坐下,思量片刻道,“音窈。”
“琴弦之音,窈窕佳人?”钟离影翻箱倒柜。
“嗯,对。”青绝笑笑。
“窈窕,窈窕,此名甚好。”钟离影停止翻箱倒柜,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
“再好也要给钱,影侠士找到没?”青绝一个表情表示直接拒绝笑脸装傻。
“呃……”钟离影支着下巴思考,“要不我给你当保镖抵债?”
青绝打量着他,身姿挺拔,面目清秀,眉宇之间又不失英气,名声吓人了点但也应该挺可靠。
“你可听过姻缘树?”
“听过,城西就有一棵,你要的话我这就给你取来。”
“不是那种。”青绝不知如何解释,人间那些不过皆是没有元神的分体而已。“不若你带我去寻一棵我需要的姻缘树,等我找到之日还你自由。”
“那样自然好,我本就打算出去邻国闯荡,带着姑娘不过举手之劳。”
“既然如此明日此时,梦朝回前见。”
“好。不过姑娘可否将银铃先还予我?”钟离影讪讪道。
青绝起身,从腰间扯下银铃,指尖穿过银铃上面的红绳,对着小妖物晃动银铃。音波振动,循环束缚住它,小妖物忍不住尖声大叫,青绝扯下竹叶放至唇边,悠扬的竹叶之声交叉循环进入银铃之中,小妖物仿佛被捏住咽喉,挣扎片刻爆体而亡。
“好了,银铃明日见面再还予你。”青绝转身丢下竹叶离开。
留在原地的钟离影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此女不好惹。
自己是用惯了此法,她却可以一脸平静看着妖物爆体而亡,丝毫不畏惧。而且第一次使用银铃便可以达到此效果也是极为惊人。
苦历百年,心中的戒备又怎会轻易放下。
青绝将银铃挂在腰间,才走出竹林几步便看见坐在石头上擦剑的辽凌,辽凌一看到她平时严肃的眼神温和了不少。
“执行官大人有何事来找小仙”青绝拱手作辑,她与辽凌并无交情,此次前来甚是诡异。
“我想过去找洛隐,或者净暗,可是最后我还是偷偷下凡找你,我想,在这些人中,你是活着最通透的。”
“大人怎么会这么想最胆大妄为,惹是生非的才是我。”青绝笑笑。
“可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有怎样的结果。我想你应该知道嘉朦的想法,虽然我自幼与她相识,但从未走进她的心里。”辽凌垂下手中的剑。
“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嘉朦”
“差不多,但更多的原因在你。”辽凌无意识的用剑在地上划动,“嘉朦为情困锁幻境,你呢”
“有爱之人,何为困锁,大人难道没有想过去感受一下嘉朦的心境。”青绝在一颗石头上坐下。
“嗯”辽凌不解。
“借孟婆一碗汤,入轮回重生。”青绝认真的看着他,“借重生之后,你定会明白嘉朦的选择。”
辽凌对嘉朦那种自幼开始懵懵懂懂的感觉,从未表露,又怎会懂得被接受,被依赖的感觉。
辽凌一愣,随即释然一笑,“想来我来找你是对的,谢谢仙子。”
“净暗大人……是否安好。”青绝犹豫了一下问道。
“沉心谷离月老殿并不远,净暗大人在谷内可直接看到神殿,想来也不孤寂。”辽凌想了想又道,“只要仙子找到姻缘树灵,大人便可释放。”
青绝不语,时过三千,谁又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过皆是云烟罢了。
“我请星君算过了,姻缘树灵就在白国附近,你且放心,同为木系你与它会相互吸引,缘到即可。”
“谢大人相助。”青绝恭手,想了想又道,“近来可有战乱”
“未曾,此前的神魔之子叹息已消身匿迹,魔族与妖物并未动乱,不过木镜仙子退出了月老殿。”
“去了何处”青绝略惊讶。
“她与天帝请旨,入人间历练。”
那个胆小软弱的姑娘也知道追求自我了,真好。
“仙子它日若有需要,我必相助。”辽凌抱拳。
“不必,我左右不过几句言语,它日再见恐非友人,就让我们再见无期,告辞。”青绝起身礼貌性弯腰,转身离开。
辽凌看着那一道有些孤单的背影,心里有些不适,以前躲在树后偷看嘉朦时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嘉朦的背影旁总有一个安静看着她的萧灼,是带着快乐的,而青绝的背影是带着无尽孤独和寂寞。
“青绝!”喊完过后辽凌有些发愣,不知自己为何要唤她。
“嗯”青绝回头,平静的面容带着一丝柔和,嘴角适度的弧线,极淡的笑容。
为什么,她能如此平静,如此释然这种孤独让人如何看得下去!
青绝看着辽凌带着难以忍受的不解转身幻化而去,甚至不留一句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