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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再说,她

我有一颗无花果 不道离情苦 4853 2024-07-07 09:26

  11

  跪在熟悉的大殿,高高在上端坐着的,是许久不见的天帝。

  剔骨之罚我早习以为常,只如今这副上仙的身子与神躯相比,确实孱弱不堪,几下就被劈得皮开肉绽。

  药苦味弥漫,夜晚我在床上醒来时,长韵就趴在我的床边。

  简直像做梦一样,我的长韵回来了,真真切切地在我的眼前。

  我抬手轻碰她的额角,她眉梢一颤,立即醒了过来,“玄天?”

  只与我对视一眼,便很快别过头去,起身轻唤老君。

  她转身得那般决绝,我心口一窒,不假思索地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本能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慌乱不安,“长韵!”

  我的动作又大又急,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她一惊,连忙回头扶我,轻声惊呼。

  她哪里扶得动我。

  我的重量压在她纤细的双臂,把她也拉得倒下来,一起半坐在地。

  这一万年里,我时时刻刻都在回想往日,想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分不清我到底是谁。

  或许是那种规则故意的,要我品尝失去最爱的苦痛,如此这般才能记忆深刻。

  让我不敢再挣扎什么,把那些轻狂的、幼稚的、勇敢的、不可一世的全都收着。

  动作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人,长韵的小侍女带着人跑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我和她分开。

  “殿下,您快放开,会拉到您伤口的。”

  长韵垂着眸,一眼都不看我,也不同我说话。

  开始便是死局,她怕是生气又失望。

  很久之前我就发现,戏中的长韵似乎要更溺爱玄天一点,可一旦脱离规则控制,在这种自由的时间里,她就变得清醒又理智。

  我忍不住叫她,“长韵——”

  长韵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小侍女却直接回头,“殿下好好养伤,我家公主乏了。”

  她再没来看过我,我也无法去瞧她。

  规则看得我没有任何自由时间,只要我碰上长韵,就会处于故事线内。

  今夜亦然。

  风声微动,她月色的纱裙飘起,像仍有遗愿的亡者徘徊在月光之下。

  魔君曾说,“后生,有时候适当放弃,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确实,我萌生过这样的想法,理智里信誓旦旦,计划周全,自以为有多么坚定。

  可如今远远望着她才知道,我那决心不过蚁穴之堤,甚至不用洪水来推,只肖她身边的风轻轻一吹,就彻底散了。

  人生哪里有白走的路?长韵不记得,但至少在我这里,每一步都算数。

  戏中的我没说一句好话。

  迈下高桥后回头看,还能依稀窥见她的伤痛与委屈。

  试想过,若是长韵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这般对我,我定要做出些不好的事情来。

  就是徒手扬了那男人,我都嫌不够解气,必定要他痛苦万分、后悔不迭。

  偏偏就是这样的憋屈和无理,长韵如今正日夜受着,我却是废物一个,什么都做不了。

  从未有像如今这般,盼着她少爱我一点,多恨我一点。

  12

  玉珊瑚还是碎在了长韵手里。

  那莹绿刺眼,四散的碎片无情地提醒我,长韵必定逃不脱那种宿命,她必定永沉无尽海底。

  规则要我怒意满腔地让长韵滚,要长韵明白,她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长韵近乎虚脱地踉跄外走,我站在那里良久,还是禁不住转身追出去拉她的手臂,还未说话,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伸出的手僵在那里,我在恍惚中想道,对了,这才是长韵。

  用的力道很大,没有丝毫的仙力加持,我脸上没有任何痕迹,她的手掌却戗得通红。

  上仙与神女尚且是如此差距,更遑论人与神。

  纵然知晓那凡人定不会活太久,却也不希望她死在长韵手里,若真是那样,我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重重地喘气,甩了我一巴掌的手腕微微颤抖,我轻轻瞥过眼,窥见她发红的眼角。

  长韵用一种陌生的神情看我,质问的话语和着怒意,“不是让我滚吗?又追出来做什么?”

  脸上火辣辣地疼,心在滴血,我想说我从来没有背弃过你,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似乎身疲力乏,已经用尽了全部,却第一次发现我的恶劣本性,最后,堪称平静地,“玄天,你混蛋。”

  长韵曾说,“历史与生命覆盖在每个人身上都是重的,我不过是战争的残党,无需优渥的对待。”

  于是她向天帝请罪,称自己打碎了玉珊瑚,天帝并不怪她,只禁了她的足。

  她在避我。

  13

  我在戏中抽出一半的修为注入本命鳞甲,亲手给凡人披上。

  规则竟然要把凡人变成神,太荒谬了。

  原来我的长韵不是主人公,那凡人才是。

  我也学会了站在窗口远眺,再没有比西宫更敞亮空旷的视野,长息殿的高塔在那里耸立,乌云像癣一样,布满天空的颜面,也填满我的内心。

  很快,规则递来了彻底断绝我们关系的剪刀。

  涂山大帝竟要把女儿嫁给我,荒唐!

  太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谁都要来插一脚?这天族太子,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愤怒要将我淹没,心里却又可耻地泛出一丝期盼,希望长韵松松口,盼着长韵不要离我而去。

  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长韵说得对,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眼见长韵进神殿,眼见长韵拂塔尖。

  直到侍者说她去找了凡人,我一个激灵,这才想起埋了许久的祸患来。

  龙鳞甲……

  未曾想,还没走到西宫,就在长廊遇见了血迹斑斑的长韵。

  她倒在地上,双眼惺忪地望天,虚弱到意识都要消散。

  一瞬间,重临噩梦,耳鸣眼花。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笨拙又无措地抱着她,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废物,除了哭,什么也做不到。

  灵力依旧无法传输,老君把着她的脉,近乎异样地望向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殿下,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动手啊,长韵殿下底子薄,天河寒毒还未完全拔出,如今您的龙鳞甲又……一个不好,是会要人命的。”

  我跪坐脚榻,一下一下捏着她的掌心,那里还是温的,并不冰冷僵硬。

  龙鳞甲只有受到攻击时才会发动,不管长韵是否真的要杀那凡人,规则都不会放过她……暴风雨要来了。

  我被重新召唤到西宫时,心已经凉了大半。

  戏中的我和那凡人一起做了个圈套。

  凡人决绝如斯,声音穿透整个西宫,“我不爱你了!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再搅和在这团乱麻里!我真的累了,你就让我走吧!”

  一个人生活?长韵,你是不是也曾这样想过?

  规则说长韵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是玄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第一人。

  于是让我夜袭长韵,再次迈出长息殿时,我无力地跌倒在地,恨得刺穿了自己的右手。

  我恨我自己,恨凡人,更恨操纵所有一切、藏匿在背后的规则。

  14

  凡人的脾气却越来越差,传遍了整个天宫。

  “听说了没?就那凡人,太子殿下不放她走,她就每天在西宫发脾气,没人能伺候。”

  “何止啊,我听说她都开始自残了,惨的哟。”

  “所以说嘛,太子殿下就当她是个小雀儿,岂是她想飞走就能飞走的?别说走,估计连死都死不了。”

  众人只道表面现象,却不知我心中的翻江倒海。

  长韵啊,这是一个局,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

  一月之久,许是表现得过于明显,有一天,凡人忽然望着站在窗边的我发问,状若清醒,“你喜欢她?”

  我看着长息殿的目光一顿,不由得收敛一点。

  她包着手腕的纱布微微发黑,血已经干涸,“你喜欢她。”

  “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她盯着我道,“明明先前还好好地,还说要帮我设法得到天帝的灵力,这几日里却愈发冷漠,你不再爱我了吗?你后悔了吗?”

  “……我对你从没有过爱。”万年前还能用最为激烈的方式做反抗,如今却只能用言语刺伤。

  我的爱从一开始就扎下了根,若转移,就得连根拔起,鲜血淋漓。

  “不,你爱过我的。”凡人声音柔和而笃定,“但现在你对我的爱却好像瞬间消失,转移给了另外一个人。”

  我的心中无波无澜,爱着凡人、甘愿为凡人付出一切的不是我,那都是假的,是戏。

  我只在乎长韵。

  长韵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成全一个故事,她动用天帝给她的锁灵簪,一缕天帝灵力如愿浸入凡人的躯体。

  万事俱备。

  暗示影响越来越大,逐渐蚕食凡人的盔甲。

  “你是神仙,我不过是朝生暮死的飞蛾,”她轻笑一声,有些凄凉,“神怎么会永远爱一只飞蛾呢?最后还是要和同类结合。”

  世间的差别本就是如此,有八千年为春秋的大椿,也有十二时辰为一世的蜉蝣,大椿和蜉蝣如何相恋?无法相恋。

  但戏中的我却偏执地抱着凡人安慰她,“没关系,飞蛾会变成神,蜉蝣会变成大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终于,凡人魔怔般捏起茶盏碎片,狠狠划破了自己的颈动脉,而我抱着未曾死透的凡人跃进雷池,为她做站立的工具。

  我是不看好的,哪里会有绝对逆天的运气?不过一介凡人罢了,可敌人终究是我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却没想到凡人的骸骨消散,戏中的我瞬间抱了死志。

  落地刹那,我的脑中闪过所有与长韵相处的画面,心中尚有不甘。

  但长韵她总会忘记我的,又觉得其实没什么可遗憾。

  15

  “天帝为您渡数万年修为,鸿钧仙师为您亲赴昆仑,这才把您救了回来。”

  “玄天,不可再犯傻了!”

  我竟没死,我没死。

  可我的长韵不见了。

  我向所有人打听长韵的下落,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做什么?”照顾她长大的侍女冷面寒目,“你就当我们公主死了,别再找她了!”

  “玄天,何必再去纠结过去的事,”天帝从不知晓我心中的苦痛,“长韵虽犯错,但罪不至死,你何必总抓着她不放?”

  他们在防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找长韵是为了杀她,他们都不告诉我长韵的下落。

  天帝押着我重赴玄门,从零炼起,终得升上神。

  两个孩子送回了天宫,而我在规则的引导下,找遍了六界四海,都不曾窥见凡人的踪迹。

  也没见过长韵的下落。

  直到八千年后,大椿荣衰一季,我终于在玄门见到了凡人。

  “天资卓越,只用了万年就晋升上神,不得了哦。”

  “听说还是狐帝的干闺女?这关系,不比我们小师弟差啊!”

  那凡人竟真的没死。

  逃过雷池的制裁得是多大的气运?我竟然真的……造了一个神出来。

  凡人回来了,那我的长韵呢?我的长韵在哪里?

  很快,规则又一次设下计谋,让狐帝的女儿为爱私奔,我假惺惺地受了狐帝的慰问,同意娶自己的小师妹。

  呵,恶心。

  凡人前尘往事一概不知,戏中的我却露骨地表达爱意,简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涂山势力雄厚,玄门宠爱非常,凡人与往日不同了,她的背后有许多为她撑腰的人。

  我的长韵却只有一个人。

  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他们在一起,我和长韵却永远都隔着天堑。

  我打不破这种天道规则,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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