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慕濂玦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不明白朝枍拥有这样的仙法,到底是不是神,如若是,他又是如何存在于这个容不下神的世界的?
眼前的男人好像看出了自己的疑惑与诧异,但是却仍旧是懒懒散散的坐着,指尖环绕的血色雾气倒是愈发浓郁起来,乍一看,倒像是鲜血淋在了指尖,妖冶怪异。
“怎么,慕上仙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命听我讲故事吧。”
指尖的鲜血活了起来,变成藤蔓再次向慕濂玦刺去。
慕濂玦还没有从刚刚的猜测中缓过神来,急忙躲避,没想到那血色藤蔓在瞬间分裂开众多枝条,堵住了慕濂玦所有的退路。
月白在没有察觉之时染上了点点血红,红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像是雪地里突兀生长出的彼岸花,不合时宜,桀骜不驯。
可那袭月白还是孤傲的站着,即使被红围绕着,他也没有低头。
”慕上仙你这样怎么听朝某的故事啊?“
语气里尽是嘲讽。
慕濂玦刚想回答,朝枍便又开口了。
“对了,还没有问候慕上仙的青梅竹马呢?”
一句话,让慕濂玦脸上的波澜不惊瞬间裂开了口子,眼神中突然滋长的是从未显现的杀意。他怕
”你都知道什么?”说话的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然破了音,听着无比的粗糙沙哑。和话一同出口的是一道白光。
白光将藤蔓尽数毁去,片片白羽倾斜而下,而慕濂玦站在那里,目眦欲裂。
“慕上仙是指什么,在下什么都知道,你要听什么呢?是关于上仙的青梅竹马还是关于上仙一直打听的岁安呢?”
慕濂玦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无徯!无徯在哪里?”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紧张。
无徯,月无徯。
这个名字在心里一遍遍的重复,从不敢宣之于口。那是他这些年的唯一的在意,谁都不可以沾染半分。
“月无徯啊,慕上仙既然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至于代价嘛。”
朝枍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接受。恳请上仙告诉在下如何找到无徯。”
“呵,你现在倒是回答得爽快,怎么慕上仙现在不怀疑朝某是在骗你。”
“朝枍上仙连无徯都知道,想必也不用花力气来骗我。”
朝枍听到这话,把展开的折扇一把收起,撇了一眼慕濂玦。
这话语中的语气情绪过于直接了,倒是和以前的慕濂玦不一样了。
“我要枞氿剑,慕上仙给吗?”
慕濂玦听到朝枍提出的要求后,一瞬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枞氿剑,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都快忘记还有这把剑了。
”请上仙自取。”慕濂玦说这话的时候太过于干脆,朝枍都停下了玩弄折扇的手,禁不住看了一眼他。
“别急啊,我还没有说完呢。”朝枍盯着慕濂玦的脸,悠悠说道。
“慕上仙怎么一定要岁安进观晴殿?或者说,谁让你这么确认岁安的身份的?”朝枍眼睛半眯着,眼尾微微泛红,危险而又妖冶。
慕濂玦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疑惑,谁告诉她岁安就是漆荀的?他好像没有记忆,只记得第一次看见岁安的时候,他就确定岁安就是漆荀。
可是岁安灵力淡薄,连术法都一塌糊涂,他为何会一眼就觉得岁安会是漆荀?那种想法好像莫名之间就有了。
“我,不知道为何觉得岁安就是漆荀。”
朝枍看着慕濂玦满眼的迷茫疑惑,垂下眼沿着手中的扇子,若有所思。
没有记忆了吗?
一点痕迹都不留啊,呵。
“上仙可否...”
“葇汒的峤菩郊,灵生生世世的记忆都在那里,不过,如果她不愿被找到,当然,根本就没有转世的灵的记忆也不存在。”朝枍懒散轻飘飘的说着,不过却扎得慕濂玦的痛楚让他一瞬间愣了神。
他的无徯会不愿意吗?
慕濂玦轻轻叹气,但是眼中还是闪烁着一丝希冀,那是他这么多年来,眼睛最亮的时刻,他对着朝枍轻声说:“多谢上仙。”
慕濂玦对着朝枍弯身作揖,那身月白的长袍因为这个动作而有了褶皱,褶皱层层叠加,宛如微风吹拂下的海泛起的温柔的浪花。
朝枍还是懒散的样子,指尖缠绕的红雾不见踪影,那把折扇还是被收了起来,静静的躺在了白皙的手掌上。
慕濂玦在起身时,已经不见朝枍的身影,只留下一房间淡淡萦绕的血色雾气。
望来殿。
岁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不过手上却没有放下那本羽泈留给她的画集。
朝枍一回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朝枍想用力揪出岁安手上抓住的书,可是刚一用力,岁安就皱起了眉头,反而抓得更紧了。
朝枍失笑,松开了扯书的手,给岁安施了一个净眠咒,才动手弯腰抱起岁安朝着屋内走去。
朝枍将岁安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怕岁安晚上会踢开被子,朝枍还使劲给岁安掖了掖。
手指微动,房间的灯烛瞬间熄灭,朝枍给岁安放下床帐,轻轻走出房间。
屋外的月光有几分清冷,洒在朝枍红衣之上,倒又平添了几分肃杀。
微风轻抚,青丝和红衣涌动,携着黑夜翻涌出的回忆,带走了那破碎的月光。
翌日。
岁安今日早早就醒了,迷迷糊糊的起身收拾,梳妆时,恍然惊觉。
自己明明是在桌子上睡着的,怎么今日却是从床上爬起来的?
岁安匆忙洗漱完毕,翻找着那本羽泈留给自己的画集,那本画集就静静的躺在桌子的一角,岁安看见画集便如释重负般的叹了一口气。
羽泈留给自己的画集没事就好,这算是自己唯一的恋想了。
羽泈走了,虽然朝枍告诉自己记忆只是被封印了,她还记得自己,但是岁安心里知道,她们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羽泈在凡间有自己的生活,她怎能轻易打扰。
既已离去,过往一程山水,不如不回头,不如向前走。
岁安将那本画集放进了自己储藏珍贵之物的匣子里面,然后关上匣子,落了锁。
岁安微笑的轻抚了一下匣子,随后便走出房间。
今天得干活了,要不然朝枍可不会给自己工钱了。
岁安一路收拾,从大殿开始,然后到后院,最后一处,是朝枍住的院子。
每次朝枍的院子都是岁安最后一处收拾的地方,不为其他,岁安喜欢将最困难的留在最后。
刚一踏进朝枍的院子,岁安打远处就瞧见了那散落一地的花瓣。
岁安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便捞起袖子,开始清扫起来。好在那些花瓣看着散落了一地,但扫起来却很省力。
接下来,就是朝枍的房间了。
朝枍的房门紧闭着,岁安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房门有打开的迹象,朝枍那家伙又睡懒觉了。
岁安本想离开,可偏偏她的手已经慢慢摸上房门。
岁安蹑手蹑脚的推开门,绕过门帘和屏风,走到朝枍的床边。
满目的鲜红,是花,铺满了整张床。
岁安突然不安了起来,上一次朝枍说和解遇切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地的花瓣。
岁安刚想伸手拂去朝枍脸上的花瓣,人便醒了过来。
岁安陡然对上朝枍的眼睛,霎时间,涨红了脸。
朝枍戏虐的看着慌乱的岁安,悠然起身,枕着被子和满床的花瓣,笑得懒散而又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