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桐素打我
“有仙家找过他们吗?”
梅湄的镇定出乎众花仙的意料。
汀兰仙子小心地戳了戳梅湄的脸颊:“没烧呀,该不会是一时没接受过来,糊涂了吧。”
“汀兰姐姐。”梅湄的目光越过海棠仙子,歪了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表现?哭天抢地?直冲阴曹问个明白?再或是奔妖族讨说法?”
众花仙舒了口气,没糊涂,就是长大了,却听梅湄补充道:“妖族还是要去的。”
“嗯?”众花仙的气又提了上来。
“如果你们口中的亦姝就是梅仙始祖和花疏前辈的孩子,那么梅仙仙位极有可能跑去了妖族。”梅湄撑了下颚分析,根本不在意周围这群花仙变换的眼神,“找子胥和亦姝要紧,妖族这潭深水也是要蹚一蹚的。”
她确实为了子胥做过不少冲动犯傻的事儿,比如在凡间燃烧元寿,比如在阴曹和最是刚猛的六殿卞城直接动手……但那些,是因为时机紧迫,不得不为,她不后悔。
而当前,从花疏和天淡的梦境里走出,她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为了天下梅花考虑,第一要务就是找到梅仙仙位。
至于子胥和亦姝,有一次小怜这样的事儿就够了,胡乱猜疑是没有结果的,她如今对子胥是信任有加,花疏前辈犯过的毛病梅湄绝不会再犯,正如她在梦里信誓坦坦地反问——“这还不足以托付信任吗?”
足矣。
一路看着梅湄走过来,相较于别的花仙,还是桐素最了解梅湄的心思,她有时只是担心过了头,以至于不敢轻易把困难交付,生怕梅湄受了刺激一不小心走了弯路。
“没有。天族和妖族都找过,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桐素道。
“司命呢?问过司命没有?”梅湄追问,她记得刚到阴曹的那会儿,子胥曾和司命背着她悄悄说了什么。
“有何依据?”桐素脚下的云已经腾起,像是随时可以冲上天庭,抓司命星君问个清楚。
梅湄强撑着身体的不适,赶忙抚慰桐素的情绪:“只是猜测,猜测而已。”他们当时在阴曹里到底说了什么?是否和今日的事件有关?假如亦姝真的是梅仙始祖的女儿,以子胥和自己的关系,带走亦姝究竟是为了什么?
越想脑子抽得越厉害,仿佛有一把利刃在灵台上疯狂地绞缠,梅湄不觉摁压住前额。
桐素欺身向前,接下海棠仙子怀里的梅湄:“此处不便久留,我们回西池再说。”
“不,”梅湄拍了下桐素的手背,挣扎着立定,“先到天庭寻得司命星君,再去妖族。”
“你这样子如何去妖族?”桐素肩负了大半四时阵的仙力维持,百骸空泛,大臂和大腿均冰凉浸骨,但她是西池的执法者,谁都可以倒下,唯独她不能。因而她是在劝梅湄缓一缓,也是给自己挣一个喘息的时机。
“司命星君,我去叫来。”
梅湄要去妖族,她必要跟随,否则此心难安。
“桐素,纵然我在梦里窥到了那么点线索,但这入梦的代价极大,譬如我的精神力就远不如入梦之前,若要现在指定继承者,只怕还没帮她塑了仙体,我就先去了。”梅湄勉力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和两位姐姐以及夭夭付出了多少,单看夭夭从我出来到现在都只能靠在昙梦姐姐的身上,就能猜到这境况只怕十分不好。”
“你是西池的执法者不错,但你也是桐素,是我们的姐妹,顾全西池的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想着点自己。”
“梅仙之位是我一人之失,能有你们帮扶至今已是我的幸运,后面的事儿我想自己安排。”梅湄环视了圈花仙们,“你们看,我也散漫了六万多年,这剩余的百来年兴许就是上天给我的惩戒,让我好好奔忙奔忙,感受一下你们的辛劳。”
“别这么说,梅湄。”
“是啊,你这一脉特殊,我们照顾你是理所应当。”
众花仙七嘴八舌地道,只见昙梦仙子缠上来,一手扶着夭夭,一手揽住桐素的肩膀,金蕊细白瓣的昙花簪在日色照耀下已经胜过了她那一双顾睐盼兮的眼睛,素淡不减风情的神姿将疲乏一扫而空。
她抽回手来点了下梅湄的鼻尖:“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桐素呀就是太累了,你和她一起回西池休息,顺带帮我照料一下夭夭。这腿,”她尾音俏丽婉转,“我跑——”
不及梅湄再反驳,脑门后就挨了一下。
桐素看着晕倒在怀里的梅湄,长鞭一沓:“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这不就听话了?”
“那你也得感谢我替你分散了梅湄的视线,打了圆场啊?”昙梦仙子轻俏地拉走愣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的夭夭,疲惫倦上来,她清雅地伸手半掩打了个哈欠,“所以……司命星君到底谁去请?”
“自然是我去!”桐素看了怀里的梅湄两眼,又在众花仙里扫视了一圈,最终把梅湄送到了海棠仙子的手里,“照顾好她,到西池交给牡丹,你也歇着。”
汀兰和芍药仙子咬着耳朵,偷偷说了两句,待众花仙走远了些,二人悄悄跟在了桐素身后,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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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有子胥君的脸,也有二丫的脸,连带尉赫、花疏一干人等都异常清晰,叫嚣着让她速速到妖族一见。
梅湄陡然翻身而醒的时候,看见了一尾正红的衣衫,繁复的金线蜿蜒出浩荡端丽的气息,再往左移动点目光就是一条长鞭和拿着册子的一袭白袍。
“醒了?”慵懒的声线里融着端庄雍容,红衣金线挪了挪,光明浩然的仙泽稳稳当当托着梅湄靠上软枕。
梅湄象征性地睁开一只眼探了探是不是她料想中的人立在榻前,毕竟晕前那一棒她还记得分明,却发现站在桐素和牡丹仙子中间的这位白袍仙君正是她要求见的司命星君。梅湄忙闭上眼,伪装成要醒没醒的模样,徐徐抬起眼皮,断是苏醒也要醒得一身清流风仪。
“原是司命星君造访,有失远迎。”
可她也心急于找到子胥君,便紧跟着伪装成不咸不淡地加一句。
“那日在望乡台,我见子胥和仙君谈得很是投契,不知能否与我详说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