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大朵的白云簇拥着仙界府邸,层层包围,虚虚实实的看不真切。
碧霄殿里,妙天君对着刚清醒的清愿调侃着:“我说修缘,你这为美人儿献身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还老是为了一个美人儿。”
“我刚醒过来你就刺激我,是嫌我好的太快了?还是嫌我命太长?”只有面对妙天君,清愿才能像个不设防的少年似的,和他开开玩笑。
“大大小小的伤都是我上的药,我出了这么多力气,你要是死了,那我向谁讨酒喝?”
“知道你是功臣,改天一定请你喝酒。”
“普普通通的酒,可别拿来糊弄我,我要喝你珍藏的荷花洒。”
“尽管喝个够。”
清愿眼底平静无波澜,可是心里却把妙天君谢了千遍万遍。不知道怎么偿还,请他喝酒是清愿对妙天君感谢的方式,虽然他知道这种方式微乎其微。
“你的七根仙骨还剩六根,虽说仙骨不会自行长出,可你吃了我的丹药,保证你生龙活虎,不过一定得细心调养,不能在动用灵力了,过些时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顿了顿妙天君又说:“听说你终于找到她了?”
“是。”
清愿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妙天君知道清愿觉得自己愧对与她,所以他也很少在清愿面前提起有关于她的事。
知道多说无用,说完便潇潇洒洒的走了:“你也惦记着点自己,别老麻烦我,我很忙的,先走了,酒你就先欠着吧,什么时候我想喝再来找你。”
妙天君总是这样,帮了清愿太多次,每次都吵着要喝荷花洒,可每次都有借口下次在喝,妙天君是真的想喝酒吗?清愿不愿猜想,他只是珍藏了一屋子的荷花洒而已。
清愿是仙界之主,来仙都自然要找他,可未北濡以为他下了诛仙台以后生死未卜,自己只是走走过场,之后不管仙童仙子允不允许,这个养在碧霄殿荷花池里的金莲藕他是拿定了。
再次在碧霄殿看到清愿时,未北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男人居然从诛仙台下回来了!他就好端端的坐在那,除了有些憔悴,根本看不出其它!
吃惊归吃惊,未北濡还没忘了正事。
“北濡兄?不知今日来所谓何事?”没等仙童通报清愿就注意到了大堂门前的未北濡,走近,率先开口。
“还不是因为南栀吗,修缘君的身体硬朗,从诛仙台回来也无大碍,可南栀自打从诛仙台回到魔都便一直不舒服,一直是魂魄状态也不是办法,想着给她找个身体,带她四处去瞧瞧病。”
清愿的眸子又闪起了担忧的神色,那次后只要有关于南栀的消息,不管是否属实,他都要亲自去,一次次带着希望而去,又失望而归,但依旧乐此不疲。直到他真的在魑魅泊找到了她,并且不顾得罪冥界,把她带了回来。
“我想想办法吧,你也知道,金莲藕五百年结一藕,不是你想拿就拿得到的。”清愿道。
“那好,我等你消息。”
未北濡之所以痛快地走了,是因为他相信清愿无论如何一定会为了自家妹妹去把金莲藕弄到手。
他恨清愿,恨不得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但不得不说他对南栀是真心实意的,这几百年来他是看在眼里的,有的时候甚至比他这个哥哥还要上心,可他既然这么在乎,当初又为什么那么做?
待未北濡走后,初云来到了清愿身边问道:“修缘君当真要把金莲藕给魔都的人?”
清愿负手而立,并未搭话,望着魔都的方向,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孤独的味道。
“这金莲藕,修缘君可是答应了要给东皇贺寿辰的礼物,就这么没了,难保东皇不会不高兴,现在这种局势,人人都在拉拢,能联盟则联盟,唯独修缘君你,因为南栀姑娘都快把其它几界给得罪光了。”
“初云!”他叫住了她,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叹了口气道:“你今天的话有些多了,下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初云撇了撇嘴委屈极了,明明自己是为他好,偏偏不领情,应了声,便退下了。
金莲藕被送到了魔都的第二天,未北濡就听说仙界最宝贝的金莲藕失窃了,仙界正在派人全力追查后,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夜晚,清愿偷偷来到了魔都,看着皱眉昏睡中的卫应离,满眼的柔情似水,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次是真的,是可以摸到的,不仅仅是自己虚无缥缈的记忆。
他微凉的手掌触碰到她的心口,微微运起灵力,持续的送进她的体内,卫应离紧皱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侧了侧身,把他的手臂按着,抱住。
忍住喉咙里的腥甜,清愿浅笑,拨了拨她掉下来的碎发,用泛白的嘴唇,在她的额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把手臂慢慢的拿回来,依依不舍的走了。
东皇的生辰只有六界之中有名声赫赫的大人物才有机会得到邀请函。
依风真人在仙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跟着他一起参加东皇生辰宴,也能让其它几界堵了仙魔两界不和的嘴,虽然未北濡很想报仇,但现在这六界动荡不安之时,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未北濡去明月亭邀请依风真人一同参加寿宴时,他还在休息,索性自己随便逛逛,便逛到了藏宝阁。
“这老头子的稀奇物件还真是不少,我直接挑一件送给东皇,省得还得费尽心思去找,这随便一件都得让东皇乐好几天了吧。”
未北濡左摸摸,右瞧瞧,并非他没见过世面,只不过这些个宝物都是消失了几百年几千年的物件了,这种眼福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咔嚓”
未北濡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烛台,放宝物的格子开后,他着实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格子里面还有间暗室,而暗室里放的,居然是东皇钟,弑神剑,忘申花,还有晖月灯!
这不是神界,人界,冥界,和妖界的法器吗?而法器是认主人的,除非主人自己把它交出来,不然是没办法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些法器弄到手的?
弄到这些法器,他又想干什么?难道……
“看够了吗?”
依风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了未北濡的身后,气定神闲,并没有因为被撞破了秘密恼羞成怒,反而语气中带着无人可比的骄傲。
“这样的法器,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未北濡转过身来,边说边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人,因为他是清愿的师父,也算是旧相识了。
全束的花白头发并未显得他已是一个老者,反而比上次见到他气色还好了许多,这模样在年轻时,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呢,白衣绣着青云纹,拿着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不过眉宇间有些仙家不该有的戾气。
他现在修的不是仙道!对于未北濡这个魔界之主来说,依风真人是瞒不住的,不过,他好像也没打算要瞒着。
“我知道你最近找到了妹妹,至于那个清愿,你不是也想除掉他,给你父母报仇么?我帮你了了这桩心事,你帮我做事,怎么样?”
“依风真人说笑了,您的名望在那儿,您说一句话谁不是言听计从的,何必来找我?”
未北濡勾唇一笑,邪魅生花,微微颔首。
“况且我今日来只是来找您去一趟东皇的生辰宴。”
“生辰宴?他还有心思出席?呵,不去也罢。”
依风真人说完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句余音。
“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我,我等着你回来求我。”
未北濡回魔都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件事,到了屋子里都没注意卫应离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嗨?”卫应离见未北濡心不在焉便试着打了声招呼。
未北濡寻声望去,便焦急的询问道。
“南栀,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呢?”
“不用休息的,我都躺了好几天了。”
见她没事,他也放心的和她开起玩笑,假装生气的让卫应离叫哥哥。
可那样子更让卫应离觉得,这人一颦一笑,真的比女人还要好看,还要有气质的多,他让卫应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一个女汉子。
“额,我觉得叫你姐姐更合适一点。”
“我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姐姐啊,南栀就别调皮了。”
“为什么你们老管我叫南栀啊?我有名字的,我叫卫应离。”
虽然她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些日子也在慢慢的接受中。
“还有那个为了我掉下了诛仙台的人,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未北濡把金莲藕取来,放在了桌子上:“我们先不聊这些,哥哥给你看样东西。”
卫应离听到清愿没事,也就放下心来,立刻被眼前这个金色的莲藕吸引,财迷般感叹到:“哇,这么大,肯定能卖不少钱。”说着拿起金莲藕张嘴就要咬,看看是纯金的,还是镀金的。
没等到嘴里就被未北濡一把把金莲藕抢了过去,咬了个空。
“南栀,这个是给你做身体用的,不能用来吃,多少银子也不能卖。”
“身体?好端端的要什么身体。”说完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只是一缕幽魂了,哪儿来的身体。
“有了这个金莲藕,你就可以跟常人一样有血有肉,只不过不可以见阳光”
“这算什么身体呀,那我不要了。”卫应离摇摇头,随即又露出财迷的表情,伸出双手“还是卖了吧。”
气的未北濡敲了下她的头,把卫应离痛的哎呦一声,他不忍心又给她揉了揉。
“阳光,是只有人界才有的,其它五界的光,都不是真正的光,是照明用的,人界的光是滋养万物的光,最强,是会灼烧皮肤的光,所以你去人界只能等晚上太阳落山后才能出门。”
“干嘛跟我说这些。”卫应离没好气的说。
“你现在是亡魂,冥界把你弄丢了,一定会派兵去找,如果我动用灵力他们一定很快会被察觉到,如果走路就不容易被发现。他们也是只能晚上办差,所以此去畏巍山得多加小心。”
未北濡妖冶的脸上有些严肃过头,但还是那么好看。
“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去那个什么山干嘛?”卫应离耷拉着脑袋,未北濡说的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有时间跟你解释,先把金莲藕给你塑身,这个才是要紧事。”
未北濡叫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卫应离没有异议,就照做了,躺了这么多天她虽然挺想出去看看的,但是对她来讲早出去一会和晚出去一会没差别,倒不如看看他再搞什么名堂。
接着她便感觉一股热流流进全身,身体轻飘飘的,很是舒服,不一会儿,这种感觉便消失了,头,撕心裂肺的疼,竹林,尸体,男人,滴血得剑,一幕一幕地刻在了脑海里,忽的睁开眼睛,便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南栀,感觉怎么样?”
卫应离对上未北濡询问的眸子,想对他说什么,又词不达意,索性摇了摇头。
只是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仙都。
“现在倒好,把东皇惹怒了,以后仙界有麻烦别指望着神界会帮忙了。”初云把泡好的茶水往桌子上一放,没好气道。
“随他去吧,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修缘君,知道你心里只想着南栀姑娘,但你得为整个仙界想想啊,没了你,仙界怎么办啊。”初云皱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总有人比我更合适这个位置,我既已无心管辖仙界,就没资格当这个仙界之主了,你替我去选几个合适的人选吧。”
“我心里的仙界之主只能是你一个人,谁都替代不了。”
初云虽不悦,但也没继续说什么,便退下了。
这个位置本就不是自己所愿,几百年了,他呆的够久了,南栀回来了,他就更无心管辖仙界,这样儿女情长的他,也没资格在管辖仙界。
清愿坐了良久,他很想去看看南栀,看看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