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鸢怔愣了须臾,垂眸转过身,放下了双臂,以示默认。
凌寒用真气冲开了夏启皇的脉搏后,他终于能够发出清晰的音节了。
“鸢儿......”夏启皇握紧了宁鸢的小手,忍不住老泪纵横。
“父皇!”宁鸢抱住了夏启皇,哭着问道,“告诉儿臣,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
夏启皇艰难开口道:“是七......”
七皇兄?夏奕!
也就是说,父皇变成如此,是七皇兄做的?
“那凌寒呢?他真的是我皇兄吗?”宁鸢追问道。
夏启皇指了指凌寒怀里的位置,凌寒心领神会,连忙掏出玉佩递给他。
夏启皇攥着玉佩,看向宁鸢道:“先,先皇后......”
原来,凌寒是先皇后之子吗?
听闻先皇后生产后,被人以鬼蜮之术,污蔑生下祸国灾星。
虽然她不知道,先皇后是如何保住凌寒的,不过凌寒从民间来,想必当初一定是先皇后,拼尽全力把他送出了皇宫吧?
宁鸢咬了咬下唇,就算凌寒所言都是真的,可是世界上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凌寒带着军队回宫救驾,恰巧是在太子夏峥被杀,父皇被害变成残废之后?
并且事先半点预兆都没有,凌寒就让父皇接受了,他就是先皇后遗孤的事实?
若说这一切没有谁在背后谋划,推波助澜,宁鸢是半点也不会信的。
放眼整个大夏,谁有这等本事,如此大才?
左右不过是祭司君南,她的师父罢了。
或许,就连母妃的死,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宁鸢只觉得脊背发凉,如坐针毡,就连去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她害怕知道真相,因为她承受不住,那样沉重的真相。
可是为人子女的责任心又告诉她,必须要去找寻真相!
“璎绶,帮我叫师父来宁鸢阁。”宁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鼓起勇气道,“我有问题要当面问他。”
璎绶能够听出来,宁鸢语气中的挣扎和痛苦。
“是,公主。”
君南听说宁鸢要见自己,叹息一声。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宁心阁里安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宁鸢把璎绶打发出去后,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君南。
这个她曾经最敬慕的人,或许从今往后,会是她最恨的人。
“凌寒之所以会成为太子,是师父谋划的结果,对吗?”
君南看着宁鸢,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忍心。
“不错。”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她有权利知道,那些真相。
最好是,她能恨他。
这样,她也就不必再挣扎和痛苦了。
“为了削弱皇兄的势力,母妃,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错。”君南坦然承认道,“就连你的婚约接连被搅黄,也是因为我,想要削弱夏峥的势力。”
“为什么?”宁鸢不敢置信的看着君南道,“皇兄温和恭俭,才华卓绝,由他来做太子有何不可?”
君南看了宁鸢一眼,慢慢道来。
“夏峥很好,只是不适合做帝王,他适合当一个逍遥山水间的清雅墨客。”
“七皇子虽很有治国才华,但是狼子野心,缺乏仁德。”
“唯有让夏凌寒成为大夏的新君,才能挽救大夏即将倾覆的命运。”
宁鸢摇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君南。
他精通推演之术,凭他之能,根本就用不着杀皇兄,可是他却利用七皇子之手,除掉了皇兄。
就为了让凌寒,没有后顾之忧的坐上那个皇位吗?
宁鸢只觉得可笑万分。
昔日那个温柔可亲,曾经拉着她的手讲述人间秘密,担心她会受到伤害的师父,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的师父,不对,现在的君南,只是大夏的祭司,是不择手段麒麟君子,更是无心无情的刽子手。
只要谁阻碍了他心目中的新君人选,便会成为他灭杀的目标。
他竟冰冷得没有人类任何的温暖情感。
不,也许是有的。
只不过,他的柔情,从不会给她一丝一毫罢了。
“你说,凌寒能够挽救大夏即将倾覆的命运,何以见得?”
她不信,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记得凌寒出生之时,曾天降异象,被众人当作灾星降世吗?”君南反问道。
宁鸢蓦然睁大了双眼,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天降异象,而是天降祥瑞。
凌寒也不是灾星降世,而是帝星临世!
眼看宁鸢明白过来了,君南继续解释道:“凌寒并非祸国灾星,而是霸主帝星再世。时人不识,那些心怀鬼胎的宫人便利用此现象大做文章。”
“就为了打击,当时独得圣宠的先皇后。”君南转眸看向宁鸢道。
“你的母妃沉星,也就是灵贵妃,也因为容貌酷似先皇后,所以才会宠冠六宫。”
宁鸢蓦然明白过来,母妃就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所以才会担心,若是她出事了,就只剩下她和太子哥哥兄妹两相依为命,无所依靠。
母妃之所以那么着急,为她寻找权贵之子联姻,一来是为了帮助皇兄,二来是因为母妃并没有强大的妻族势力作为后盾。
母妃希望她的身边,能够有足够强大之人,能护她一世安好,仅此而已......
而她,却辜负了母妃的期望。
就为了一个,会害死她母妃的无情之人......
宁鸢此时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心中郁愤难平,宁鸢的心头闪过一丝杀念。
她要杀了眼前之人,为母妃和皇兄报仇!
没有人能懂得,她此刻内心的挣扎和哀痛。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对他拔剑相向。
她曾着魔般痴迷于他;
曾傻傻的等过他;
也曾舍命陪君子。
如今,却要杀他。
师父对她的确有疼爱和好感,只是那些都太浅太浅。
而她对师父的爱,就像火般炽热,如酒般浓烈,一不小心便会灼伤他人,让自己沉湎。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爱上他。
这样,此刻的她便不会如此痛苦挣扎。
就在剑刺向君南的那一刻,宁鸢只觉得心头有根弦,断了。
爱恨交织,挣扎至极,是血肉之身难以承受的复杂情绪。
“噗!”
血箭冲口而出,宁鸢吐出一口鲜血后,身形摇摇欲坠。
君南脸色一变,连忙扶住宁鸢:“鸢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