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向着青莲剑海而去,走得很随意,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乱窜的剑芒。也似乎,那些剑芒根本就不敢去触碰琉璃,只是在她身旁来去。
柳子渊平日里懒散惯了,很少来此青莲剑海,可青莲剑海的暴虐,他还是知晓一二分的。瞧着那丫头很随意,很懒散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领悟剑意。
倚靠在一颗大树旁,颇有兴致地瞧着向着青莲剑海深处而去的那个丫头,柳子渊啧了啧嘴,感叹道:“这丫头,却不知私下用了多少功夫,竟能走如此之深。”
柳子渊可不认为那丫头的天赋很高,在这青莲宗之内,他唯一有点服气的,还是那个马上流,也便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身旁飘来很不高兴地声音:“琉璃的天赋是很高的,就是你师傅邛长老也是认可的。”
若玉一瞥头,也不管这浪荡子,拿着手中的经书便开始了学习。绝情长老要她练习的惊鸿步,还没有参透,可不能让师傅失望了。
柳子渊瞧着身旁的若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摸了摸下巴。青莲峰的三个女弟子,容貌还是很高的,瞧着令人赏心悦目。
一身白衣着身,却胸有沟壑,波涛起伏。
不似白琉璃,胸如平地无峰起。
若是可以再亲近一番,那便更美了。柳子渊悄悄地靠近了白若玉,几乎将头伏在了若玉肩上,问道:“若玉师妹,可真是潜心向道,让师兄我深感惭愧。”
虽倒是深感惭愧,可是脸上却是笑意,还眯了眯眼睛,享受着风中带着的那一股清香。
若玉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退,瞧着一脸痴醉的柳子渊,眼中都是警惕。
青莲宗上下的人都可以不妨,却唯独要防柳子渊这浪荡子!欺骗了多少无知少女,这可恶的男人。
空气中似乎充满了杀意,冷冷的。柳子渊浑身打了个哆嗦,眼睛贼溜溜地望向了四方,究竟是何人?
一柄很精致的剑自空中而来,向着柳子渊裆下而去,直取要害。柳子渊身手敏捷,似若猿猴,手攀树枝,一个轻荡,便险险地躲了过去。
“是哪个不要脸的?竟如此偷袭于我!”柳子渊摸了摸裆下,还在,还在。
长剑回旋,再次向柳子渊袭去,向着心脏处,不留余地。若玉站得远远的,这柄飞剑,她已是一眼认出。
师姐出手,何人可挡?
“我,我问候你祖宗的!”柳子渊追寻着飞剑而去,却是瞧见了一个紧袖紫衣的女子。
顿时,他浑身都不好了。可柳子渊还是很硬气道:“李弦月,你这疯婆娘!到底在闹些什么?竟如此出手伤我?”
李弦月冷目凝视着柳子渊,剑已回鞘,回应道:“我的师妹,你还动不得主意!”
柳子渊悻悻而去,疯婆娘,早有一日,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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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白芒来回乱窜,从琉璃的身旁来去,带着不同的气息。琉璃严肃着小脸,专注地瞧着,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剑意。
初入青莲剑海者,需要在剑海边缘冥思感悟,找到契合自己的剑意;再者便是与剑意相通,才会有幻灵传授剑式。
琉璃如今便停留在剑式之上。有些不明白之处,便再寻来幻灵瞧上一瞧。
青莲峰之上,一身紫衣金缕的清秀少年盘坐在一颗参天大树下,瞧着青莲剑海中的那个丫头,自是对她颇有兴趣。
方才居然被琉璃那丫头险些认出来,马上流的名誉也险些不保。他可是天才,天才又怎么能灰头土脸?
还好他够机灵,装作柳子渊那家伙了。马上流摸了摸鼻子,却不知为何一笑。
琉璃本来在很专注地瞧着幻灵演示剑式,却不知为何,一道红色的影子穿来穿去,搞得她心情很不爽。
琉璃的幻灵是淡蓝色的,竟追着红影子跑来跑去,琉璃心里暗骂一句:“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勾搭我的幻灵……”
还有那幻灵也有男女之别?
琉璃试图沟通自己的幻灵,奈何幻灵没点回应,只是在自己的头顶转圈。还有,这红色幻灵是哪一家的?
恐怕能如此驾驭幻灵的人也不多,除了长老,也就几个关门弟子,敢戏弄她白琉璃的,有心思戏弄她的,也就马上流了。
“马上流师兄,是你?”琉璃抬头呼喊了一声。
声音虽不大,却是清晰地落在了马上流的耳朵里,他睁开了眼。红色幻灵停滞了一下,琉璃心里也就笃定了。
有朝一日,我白琉璃也要戏弄你!马下流!
不过还好的是马上流适可而止了,也不是很不懂事。许久后,琉璃背负着双手,仰着头,心情很好。
此刻,青莲剑海之外也只有若玉在树间飘然,身影很快。
“小玉儿,别乱跑了,我们该回家了。”
若玉“蹭”一下就落在了琉璃身旁,抢走琉璃的乾坤袋,又远去了:“琉璃,你若是追上我,今日的餐饭便由我来;若是追不上,你这乾坤袋里的丹药,我就悉数不还了。”
琉璃脸色一下就白了,身影数变,紧随其后:“小玉儿!别这样!”
要知道,那些丹药是真的很好吃。而徐长老也与绝情长老一同外出了,很久才能回来。
不为一日三餐,也要为丹药奔忙,人生,好累耶。
次日,果不出若玉所料,白琉璃这丫头又赖在床上死活不肯起来。还是李弦月师姐的一个眼神秒杀了她,让她风风火火地去往青莲剑海。
坚持,向来并非她白琉璃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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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半月过去。琉璃对于剑式也有了更深的领悟,若玉对惊鸿步也是了如指掌。
轻云峰有一处练剑之地,是众弟子去往之处。练剑之地有三颗大古槐树,一年四季长青,叶清明目。树有叶落,弟子以木剑刺之,穿叶于剑身,贵在用剑之稳准快。
据闻若成剑之大道者,槐树叶尽落,无一可沾地。而有此造诣之人,如今也唯有柳寻风宗主。至于白琉璃的师傅绝情长老,也只能做到半数不沾地。
古槐树下的人倒也不少,都拿着一柄木剑在舞来弄去,可高手无一人。
青衣少年黎明也在此地,七日七夜。青衣被汗水沁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可他仍旧不知疲倦,苦练剑式。
何人道这世间事已成定数,唯有庸人独信之。众生皆可平庸,亦可不平凡。
黎明的心中有一个人,人在火不熄。
高大而长长的黑影遮挡住了黎明的身子,一笑轻蔑,一语挑衅:“资质平庸之辈,纵然是练上百年千年,也不过凡人一个。小子,还在练剑!”
黎明却是对这人视而不见,剑出依旧。那横眉竖眼的蛮横人一巴掌呼下,虎虎生风,愣是将黎明扇出一丈之远。
那一巴掌呼在了黎明握剑的右手,红通通一片。可剑依旧握在他手中,手麻木没半点知觉。这蛮横人乃是蔡大虎,与黎明的师兄徐明志有些过节。
蔡大虎竟也未曾想到,这瘦弱的家伙竟如此倔强,握剑倒也握得很紧。众人都在瞧着,却也没有出手帮忙之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也不知何人眼力劲很好,竟是瞧见了踏叶由青竹峰而下的白琉璃两人。一时间整个练剑之地竟也安静了不少,众多男弟子瞧着那两只花。
虽道此生无缘得人心,远望亦是一种荣幸。
蔡大虎也懒得与黎明再计较,轻哼一声,也瞧向了白琉璃她们。
黎明的懦弱,众人也是知晓的。他也不过是转身,离去。
每隔一段时间,白琉璃她们也是会来此地的。毕竟一两个人相处,也太过无趣,与众师兄弟们在一起,才有生气。
若玉倒是在人群中望见了那么个瘦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就好似平日里的人与事,终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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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几日,两人修炼回行。
离青竹林还有颇远的距离,琉璃二人便听见了三两的声音,带着些许严肃,还有担忧,气愤。
紧身紫衣的李弦月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落竹间依稀可辨认出。她的身旁还有一个身挺如松的中年男子,似乎背负着双手,张口在说些什么。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剑,此剑无鞘,用布包裹着,露出点玉色。
此外,还有一个紫衣的弟子,就站在中年男子身后,毕恭毕敬。那弟子眉间有一点红,很是显眼,应当是天生的。
琉璃轻拍了还沉浸在书海的若玉一下,疑惑问道:“小玉儿,弦月师姐究竟在于何人交谈?瞧着有些面生?”
若玉抬起了头,瞧着远处的三人,略有思索道:“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出了何事?”
心中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若玉也不管不顾琉璃,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着青竹小居而去。
琉璃一脸疑惑,也不知若玉为何如此这般,失了神色。她也只是急道:“小玉儿,慢些,倒是等等我!”
中年男子言道:“弦月,你的两个师妹好似回来了。她们如今,还不需知晓此事。”
李弦月侧望了匆匆而来的两个师妹,颔首点头,冷道:“师侄知晓。”
“如此这样,我便先走一步,处理好这些事,你便前去。”说罢,中年男子转身踏空而去,带着身旁的紫衣弟子。
“许师叔慢走。”李弦月弯下身子,拱了拱手,送去了许易生。
不多久,若玉二人也来到了李弦月身旁。琉璃还摸着头,一脸茫然道:“弦月师姐,那两人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如何到了我们青竹峰?”
李弦月回眼面无神色道:“平日里求法,也不见你如此用心,也不见你如此好问。”
琉璃浅浅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师姐,你那是未曾见我勤学苦练之时。我的刻苦,小玉儿可是一清二楚。”
戳了戳身旁的若玉,没有半点回应。这小玉儿,是如何了?琉璃转过头,若玉脸色有些苍白。
李弦月眼中有些担忧道:“若玉?你是怎么了?”
若玉问道:“弦月师姐,方才那两人,我怎么从未见过?”
“那是出宗在外的师叔,很少回来,今日给我派下了任务,要我出宗一趟。”李弦月坐在了石凳上,喝着桌上的那一杯清茶。
琉璃似乎有些高兴,双手拍在石桌上,头一往前蹭,就问道:“师姐,你要离开青竹峰?多久离去?多久回来?”
那双圆圆的眼睛就在李弦月身上转,还眨巴了两下。
“你很迫切地希望我离开?琉璃?”李弦月冷声道。
“怎会?怎会?师姐你这是说的何话。”琉璃直起了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李弦月,眼中泪汪汪,望着天,“我好怕我想你,师姐。”
李弦月无奈地白了琉璃一眼,说道:“今日,今日我便离去。”
琉璃嘴角不由自主地一翘,而后用手遮挡住了脸,难过悲伤:“师姐,这么快?”
李弦月做事从来说一不二,琉璃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一两句挽留的话,还是要说的。
可一向很尊重师姐,仰慕师姐的若玉却是没有说半句话,在一旁呆呆的。
李弦月问道:“若玉,你今天是如何了?似乎有些不开心?”
如玉手中拽着一卷经书,小声回应道:“弦月师姐,我无事。方才那可是许易生师叔?”
许易生,琉璃可是听也没有听过,她们在说着什么?
李弦月还是那冷冰冰的模样,言道:“若玉,有时候你想得太多了。这几日好生督促琉璃修法,待我回来之时,我会考验你们。”
转身,向着自己的小居而去,收拾着东西,也该走了。
琉璃有些时候还真搞不懂她们,拍了拍若玉:“小玉儿,许易生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闻过。”
“我也不清楚。”俯首,读经书。
琉璃也撑着头,呆滞着目光,瞧着青竹。
微风青竹,微黄飘摇。满耳清响,胜似乐声。
说到这个青竹响啊,琉璃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学古琴的时候。明年年初,若是有时间,便将这古琴从乾坤袋中拿出来温习温习。
至于现在,现在琉璃要睡觉了。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琉璃就向着自己的小居而去。
那简单的小床,究竟蕴含了多少魔力,随时琉璃都能感受到它的引力。床上的小布娃娃还在笑着,琉璃抱着它,甜甜地睡了。
再醒来的时辰,天上的太阳都向着西方而去了。
出了房门,若玉还在那里铺纸练字。练字修心,磨练性子。这是绝情长老说的。
当初若玉便是喜欢上了笔墨这东西,琉璃仍旧满山跑。若非如此,那四大峰的长老如何都认识琉璃?就是柳寻风宗主的亲传弟子马上流也是琉璃满山跑的成果。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玉练字的那专注模样着实让人痴迷,就连琉璃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白衣如仙,遗落红尘。也难怪有很多弟子盯着我的小玉儿瞧。琉璃就趴在石桌上,盯着若玉。
若玉执笔的手一顿,抬眼瞧了呆呆的琉璃一眼:琉璃很调皮的几丝青发在额角飘荡,双眼稀松,有些无神。
“你这人,从来没个正经。也不知哪一日做事可以认真了,让人愁得很。”若玉搁下手中的毛笔,轻声说道。
“吃饭睡觉,本就是人生必做之事。我也不过比他人多了些睡觉的时间罢了。”琉璃很骄傲地抬头道。
林间青竹叶起叶落,天边白云悠远。
琉璃却将目光收回,很神秘地在若玉耳边说着些话语,很小,很小。
两人各自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小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