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陆小姐,陆小姐慢走。”郑妍起了身子向陆绾姿态万千的走来,仍然是柔柔和和的说着,头上的簪花随着步伐的频率而抖动出好看的弧度,巴掌小脸上的笑意不减,温婉得体。陆绾却蓦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恨意向她扑来,压迫感如同潮水翻涌起伏,绕是她再蠢也该明白郑妍动了杀意,陆绾清楚的感到眼前的女子用了十足十的灵力,树叶随风晃动带起无边无际震荡,天地也突然变了颜色。果然王族之怒竟能万物死灰,陆绾只能硬着头皮警惕的握住手上的银针作蓄势待发状,此刻陆绾仍然是想不明白郑妍为何动了杀意。
“陆小姐莫怕,这王府里哪个下人若是苛待了您,贱妾定然要好好惩治他一番。贱妾恭送陆小姐。”郑妍说得风轻云淡,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眼含秋波地对着陆绾说着体己话,陆绾低头望了望地面久久不语,心里却对银针极度的不自信,就凭着几根针也保全不了她的小命。就在郑妍脚步停住了一瞬,陆绾突然间就感觉到压迫感消失的无影无踪,风静下来,树叶也晃晃悠悠的在天空飞舞,不再见半分被操控的迹象,郑妍眼睛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几乎快得叫人看不清,陆绾也没有多注意些什么只边轻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小命还在,边听着官话听得头疼欲裂,却忍住不适继续客套。“多谢王妃的美意。”陆绾见郑妍终于肯放过自己,早早地脚底抹油状溜走了。
“奇怪了,她竟然灵脉未开!可我明明能感觉到她身上有股强大的灵力游走。难道……?”郑妍望向陆绾单薄的背影,震惊的瞪大双眼。再不复刚刚柔柔弱弱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猜忌和探寻。陆绾的身影在长廊上渐行渐远,郑妍的目光也随之而去,阴晴不定。
陆绾搬进了竹居里,四周的环境清幽烟草纤纤水自流,许是灵力醇厚的缘故,竹居里虽然离肃王府不近也不远,但是孕育出的花精水灵也数不胜数。每当夜色降临时,陆绾总能看到窗外的小精灵们偷偷咬耳朵,一闪一闪的在竹居里飞舞。陆绾倒是没再过上相思里时吃吃喝喝睡睡的日子。自从她在肃王夫妇处受到威胁,她越发体会到毒术的重要性,每日刻苦的查阅毒典,淬炼药性。硬生生将堂堂一代名将的居所弄得烟雾缭绕,毒瘴弥漫,可陆绾偏偏乐此不疲。
“绾姐姐,天家来人了,说是,……啊,对,说是要见见姐姐。”精明可爱的人参精从门外跑了进来,此刻它早已经在上京灵气的催化之下成了个五六岁的童子模样,一身土黄色的道袍将它圆圆的身子遮得严实,巴掌大的圆脸上却严肃的紧,小小的眼睛里溢满了严谨,与它幻成的人型极度反差萌。陆绾看着它卖力的越过门槛,三番两次的因为腿短的缘故迈不过去,懊恼的纠着头发瞪向门槛,头上的红缨随着小动作一动一动的,煞是可爱,陆绾自己也是忍俊不禁的乐了。
“花生,是真的吗?你看你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利索,姐姐都不信你了。”陆绾故意逗着小花生,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的问着小花生,星星眼里溢满了戏谑和狡黠。整个人都焕发出勃勃生机,如同群玉山的云雀般鲜活得叫人忍不住想靠近。“姐姐,姐姐,是……是……,啊,对,他说自己是的,我……花生也不……不知道。”小花生低下头,越发小声的说着什么,心虚的不敢看陆绾的眼睛。
“哦,是吗?那估计就不是天家的人了。你呀!下次被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真是个傻的。去玩吧。”陆绾的指尖用力戳了戳小花生的额头,笑得更加的戏谑。少女的唇角上勾弯出好看的弧度,眼睛里有碎金流淌,尾尖微微上翘一笑,似春光咋泄。
白衣少年自竹居里外不经意间经过,恰恰看到了这幕场景:少女的侧脸逆着光看得不太清,可轮廓却柔和温暖,她的唇角自然上扬,和上翘的眼角交相辉映。有清风徐来,吹起她素色的衣袂,她该是笑得欢畅,她该是活得自在,她该是远离自己。
至少她现在过得比以前好,少年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意,眼底下的炙热滚烫翻涌,明明想要靠近的心上人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明明想要给予的爱慕无论如何也不能倾诉,只剩下这清风,绕过了她的眉眼发梢又攀附上他的如雪衣袍,刚刚还温柔绸隽的掠过她,可眼下只给他留下了一片空白。微微摆动的雪花型玉佩缨穗提醒他风曾经来过,她却不曾来过。
陆绾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视线炙热的凝视着自己,心里乱的像一团乱麻。再一抬起头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竹林沙沙作响,竹叶婆娑,切割的月影斑驳陆离,夜下的竹林少了几分高雅,多了几分孤寂,想来陆柳也定是个寂寥无比的人儿。“定定是我感觉错了,怎会有人来哪?何况……”陆绾收敛了气息,星星眼下一片苦涩和难过,脸上笑得凄凉。“姐姐,你怎么了?”小花生察觉到了陆绾内心的苦涩和委屈,仰起头关切的碎碎念道。
小胳膊小腿努力的伸着想抱着陆绾安慰安慰她,可碍于身高差小花生只能拉住陆绾的衣袖大力的晃动着刷新自己的存在感,“绾姐姐,你别怕。花生知道你想金师傅和十二姐姐了,上京城里坏人多,花生会保护着你的。”小花生坚定的看向陆绾,肯定的点点头。
“你呀,修为低得任何一个妖都能捉了你炼药去。姐姐啊不需要你保护,你快快长大吧,小傻子。你去玩,去吧。我没事,就是眼睛看得久了,累得厉害,所以才红的。”陆绾红着眼对着小花生笑了笑,袖子一抹,终于是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