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走了
终是耐不住好奇心,经过住院的时候绕到赫煊门口去看了看,看之前还是先听一听,虽说偷听此举不是君子之道,不过我勉强以女子自道可谅之。
没听见什么动静,莫不是太远了,我又往门口走了几步。正好一松木盆景挡住我。
还是没听见什么动静,眼看门口近处没什么遮挡物,我掂掂盆景,在我力道之内,遂搬起又往门口挪了挪。
听见里面募得一声说道,‘烟儿,吃水果!女子应多吃水果,对皮肤好。’
我抬眼看去,赫煊将一个苹果递到柳烟手中,柳烟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来,拿在手里却不吃。
赫煊热情不减,‘吃啊,烟儿。’
白痴,我心里暗骂,苹果那么大,柳烟肯定是怕吃相不雅,不肯在魔君面前吃。献殷勤都不会献。
我继续看去,赫煊却往我这边看来,我连忙藏在树后,听到柳烟道,‘多谢魔君!’我才又探出头去,好险,还以为被发现了。
柳烟果真蹙紧了眉头看着手里连皮都没削的苹果。
‘慢!’赫煊忽道,‘我险险将你同那些野丫头比了。’又见他拿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仔细的削了皮,切成小块,置入盘中,方重新递给柳烟。
柳烟接过来,脸已经羞得通红,‘魔君日理万机,却还在这些小事上用心。真乃我魔界万民之福。’
想起我吃苹果都是带皮一起下肚的,想必他口中的野丫头定不是指旁人,我抓起盆里的一把黄土想要撒过去,肩头被人拍了拍,我转过脸,是清和,他站在那里挡住大大的太阳,‘婳姀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松土!’我站起身,将那把土交给他道,‘土太硬了,你力气大,你来吧!’
我亦是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五指黄土印,‘这下你要有小婶婶了。’
‘谁啊?谁要做我小婶婶!’清和环顾了一周,最终将目光看向屋内。
我看了看柳烟,她这两日的小脸一直红扑扑的,还真好看,清和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走到柳烟面前,‘你是我小婶婶啊?’
柳烟羞着脸,窘迫的看了一眼赫煊,却不解释什么。
赫煊对清和道,‘你就这么想要小婶婶吗?’
‘是啊,有了小婶婶就可以管着你不欺负我了。’清和道。
我忽然道,‘那要是小婶婶和魔君一同欺负你呢?’
清和围着柳烟转了两圈,‘如此温柔的女子怎么会欺负人,又不是婳姀姐姐。’
我忽然脸就红了,顺着耳根烧到了脸颊,想必此刻我的脸应该同柳烟的差不多,随即又觉得失态,我在这里自作多什么情,瞬间冷静下来,‘对啊,烟儿那样温柔,你说是吧,烟儿,你定不会欺负清和的。’
柳烟默不作声的点头,我又道,‘只有那些个野丫头才会蛮不讲理,欺负人。’
赫煊这时看向我,眼神有些凌厉,‘你偷听我们讲话!’
‘谁要偷听了,你门开着,你们讲话这么大声,不小心跑到我耳朵里的。’我不等他再指责我,又道,‘我今日是来同魔君辞行的,姨母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也不应该在这里继续叨扰。多谢魔君这些时日的收留,婳姀没有什么好报答魔君的,不过,以后若是魔君用的上,但凭吩咐。婳姀万死不辞。’
我知道我后面说的话都是废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是明白的,不过我在这里继续呆着也只是平白打扰到别人,像我这样的脾性吃不得气,不如柳烟姑娘那么温柔善解人意会照顾人,且每每惹祸还要别人给担着。
柳烟道,‘婳儿姑娘要走了吗?’
我对她笑笑,‘照顾魔君那就有劳柳烟姑娘了。’说完方觉得此话亦有些失礼,我怎有这个资格将堂堂魔君随便拜托给人。
清和拉着我的衣袖,‘婳姀姐姐,莫不是嫌我说你脾气不好生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你欺负我我也喜欢你,况且你都是为了完好。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去哪?你外面哪有什么家!南禺山往日鼎盛已不在,你回去也是冷清。’
我道,‘谢谢你,清和。婳姀姐姐没有生气,我早晚都要离开这里,我不属于这里,南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家,是我唯一可去的地方。’这句话说的有些狠了些,不过也是在理,我本该就哪来的回哪里去。
‘若是自己总把自己当外人,别人又有什么办法,要走就走吧!’赫煊冷哼一声,转身进屋,柳烟小步追上,温柔的对他道,‘魔君不要生婳姀的气,想必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您对她的好呢。’
赫煊将袖子一甩,雕花木门将我和清和关在外面,我看了看清和,他将要说什么,我摇头,顺着台阶下去,沿来路走回,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早就对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魔界度过的这半年应是最快乐的日子了。将柳烟那句她怎么会不明白您对他的好呢细细回味了一下。
怎么会不明白呢,当然明白了,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了,越是明白就得失心越重,越要计较,越想要求的更多,赫煊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在这这里待下去了,长此以往,我怕恩情会被我亲手摧毁,变成了怨,变成了恨。
长久的接受一个人对自己不求回报的付出,会习惯的,会忘了本心。
而我俨然快要成为习惯,我且还不想丢了本心。
我将心头千思万绪压下,默默地回去,匆匆收拾了包裹,好在还有姨母陪着,彼此做个依靠。
回去的路上,需要经过凡界,恰巧途经东海旁的一座小岛,外面正是冬天,还在下雪,我从未想过凡人的冬天会这么冷,冷到骨子里,姨母做了个结界,将雪隔在外面,我透过结界,看天上乌沉沉的天空片片的雪花不断飘落。
我和姨母飞在半空,可以看到下方海面海水依旧是那么蓝,白茫茫一片中,蓝色的海像一只眼睛嵌在雪白的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