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回忆
冬日的海面依旧汹涌奔腾,丝毫不畏惧寒冷带来的凛冽,雪肆虐落下,似乎想要倾尽余力填满那大片的蓝,可是最终落下去也只是被融入了波涛之中。
天空乌蒙蒙却因白亮的雪平添了些光芒,若朝雪面盯一会,眼睛还会有些受不住。
我看向自己华彩美丽的羽毛,在漫天大雪中更显突兀,美丽异常,像开在半空之中的一朵绚丽的花朵。
整个南禺山也是白茫茫一片,因有仙气笼罩,竹林不枯,温泉如旧,山顶不断有氤氲的热气冒出,有好些附近的小动物会来这里避寒,顺便吸收灵气。
凤凰洞在山脚下,我同姨母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里走着,踩下两排深深的脚印。
雪将洞口照的明亮煞白,可隐约见得里面一个老妇人坐在里面往外张望,瞧见我们走来,她慌忙起身,看到我之后,凰奶奶开心的拉过我的手,‘可又把你盼回来了,我想起来了,我的小媚凰,你是火凤的媳妇对不对。’
我忽然心里一酸,凰奶奶惦念父亲母亲万年了,每日每日叨叨,我们就这样瞒着她似乎有些不公平,这对于她始终是件心结。我没有答应凰奶奶,往旁边一站,姨母扑到她怀里痛哭,‘凰奶奶,我回来了!’
凰奶奶仔细的看了看姨母道,‘这是谁呀,好生眼熟,丫头你不要哭,会把人哭死的。’
凰奶奶此话一出,我和姨母噗呲一下都笑了,我想到我们实乃家族遗传,都有个怼人的毛病。
‘我是霓裳啊,凰奶,你忘了我了,你不能只记得大哥和嫂子,偏把我们给忘了啊!’姨母怨道。
凰奶奶略一沉思,恍然道,‘唔,霓裳啊,凰奶奶怎么能不记得你呢,老是和朱雀打架,有一次朱雀用爪子将你的脸都抓破了,我看看,破相了吗?破相了可就不好找婆家了。’
姨母抹抹眼泪笑道,‘凰奶你忘了吗,你有个秘制的药膏,专治抓伤,不会留疤,当时你就给我用上了。’
凰奶奶点点头,‘对对,我想起来了,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了,火凤呢,前几日朱雀回来过,又走了,说是大战还没打完呢,这都多久了,再没打完,这六界可就连毛都不剩了,不能老打呀,那怎么着也得歇歇再打。’
我看看姨母,想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凰奶奶,凰奶奶盯着我说到,‘丫头你可不要骗奶奶,奶奶虽记性不大好,脑子可不糊涂,你到底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奶奶我活了多久了,还有什么事承受不住,什么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啊,那不仅仅凡界的人有,只要是喘气的啊,他都会有这些个事,我不过求一个明白罢了。’
我踌躇着想了一会儿,凰奶奶大约等急了,点了点我的脑袋,‘好孩子,你倒是说呀,奶奶脾气急。’
姨母道,‘婳姀,我知道你想说,你做决定就好。’
我抬起头,捋了捋凰奶奶如雪般的银发,道,‘奶奶,我不是媚凰,我是婳姀,我是媚凰和火凤的女儿!’
凰奶奶呀了一声,‘这孩子都生出来了长这么大了战还没打完吗?我看你长得和媚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我老认错呢,长得一点不随你爹,性子可也别再只随媚凰那孩子,心眼是好的,就是太柔弱了,走哪里被欺负到哪里。’
我被凰奶奶逗乐了,担保道,‘我不知道性子随谁,但没觉得有谁欺负我!’
凰奶奶又是哎呦一声,‘听这话就知道又是个心软的,看谁都觉得好,还觉得谁都对她好。’
我正不知怎么接话,凰奶奶又问道,‘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水气,一点不硬气,我们凤凰属火,这么水气的名字不是克火吗?’
我答道,‘我师父白羽!’
‘你何时拜的师父,我们凤凰何曾需要拜外人为师了,来,我摸摸。’凰奶奶将手放到我的眉心去探灵力,叹气道,‘这灵力跟没有有什么讲气,看你也得有五六千岁了,灵力怎么还如此低下,你还比不上当年你那个不太中用的娘。’
我确实丢了我凤凰族的脸,听朱雀讲过,凤凰一脉的孩子个个都修为精纯,天资聪颖,灵力颇高,像我这个年纪,都可以独当一面去带兵了。
我还没有将父亲母亲的事告诉凰奶奶,就被她数落了半天,我痛苦的捂着脸。
凰奶奶将我的手在脸上拨开,‘你不要捂脸,我看不见了。’
我只得恭敬的重新支起耳朵,凰奶奶问,‘你是说的哪个白羽,是娲皇的那个小徒弟吗?谁都不爱搭理的那个。’
我想了想,师父也确实是这样的,遂点点头道,‘嗯!’
凰奶奶好像明白过来一般,‘你说,是不是她将你爹拐走了。怪不得呢,当年就是她成天跟在火凤屁股后面,你娘还任由她跟着,一句话也不曾说,我就说那样不行,要将她撵跑,你娘还不认,末了你这孩子还认贼做父了。’
越说越离谱,我将凰奶奶的话打住,吐口道,‘凰奶奶,我父亲还有母亲都不在了,已经仙逝了。’
凰奶奶愣了一下,一片雪花飞进来,落在她头上,与银白色的头发融为一体,她道,‘仙逝?我还没有死他们两个那样年轻怎么能仙逝呢?’
我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凰奶奶,回忆的时光过得很慢,尤其是痛苦的回忆。
凰奶奶一直在静静的听我讲,没有再发话,我讲完了洞外的雪却还没有停,方才我与姨母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此刻也已重新又被大雪覆盖。一时,除了三人的呼吸声还有大雪簌簌的声音剩下的只有静,空虚的静。
一声低低的抽泣,凰奶奶脸上落下两行清泪。我张口,‘凰奶奶··’
凰奶奶摆摆手,不让我再说话,姨母使了个眼色,我随她出去,刺骨的风吹过来,卷起一阵雪霰,打到脸上,将皮肤割得生疼。门口树枝丫禁不住雪的重量,嘭一下落下,砸出好大一个雪窝,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