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儿慌忙跑到前院,报春告知姑爷回了房间。郑宝儿又跑回房间,却看到玉唯躺在床上背对着她。
郑宝儿怯怯的上前轻声问道:“夫君......你不舒服吗?”
玉唯心中哽咽难耐,强装镇静:“为夫有些困乏,想睡会儿......”
“好,好......”郑宝儿心里一万个害怕,却不敢再多问一句,轻轻给他盖上被子,去下帐幔,关好门出来。而玉唯咬着手指哭到枕巾湿透。
郑宝儿出了门,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丫鬟,她心中只有一件事情要做:解决丑怪物。
“喜鹊”郑宝儿叫来喜鹊:“叫夏芒和夏青到我的武房来。”喜鹊领命,不会儿两人就来了。
“你们昨天和姑爷在一起干什么?”郑宝儿想看看他们知道多少。
两人遮遮捂捂不敢说,但又觉得不能不说,于是夏芒道:“我和夏青昨晚值夜,听到柴房那里有动静,上前查看......”
“说重点”郑宝儿就怕别人说话绕圈圈,她没耐心听。
“看见小姐,姑爷和那个丑怪物都在柴房......”夏青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
“那你们觉得发生了什么呢?”郑宝儿盯着两人问道。
“啊?”两人面面相视,不敢言语。
“说!”郑宝儿突然发狠,吓得两人一哆嗦。
“在聊天!”机智的夏青忽然道:“聊久了,小姐就睡着了,姑爷抱着你走了......”
“那为什么又捆住那个丑八怪呢?”郑宝儿又问。
“他......他出言不逊,姑爷罚他!”夏芒也机智了。
“好,就是这样。”郑宝儿很满意他们的回答,可她还有事让他们做,与他们耳语了一番。
“啊?埋了他?”两人听了惊呆了。
“能不能做?”郑宝儿冷冷的问道。
夏青扯着夏芒的袖子示意他应下来。
夏芒深吸一口气:“能做!”
“夜里无人时去做,做好了,我重重有赏,但别让第四个人知道。”郑宝儿说完出去,她要去集市买个东西。她来到东市西街一家铁匠铺精心挑选了一条脚链。她想:药竟然不能控制她的行为,那只能用铁链了。
回到府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院里各房已经长了灯,而她的房间还是黑着的。
喜鹊来叫郑宝儿吃饭。
“姑爷呢?”郑宝儿问道。
“姑爷一直睡着,我没敢去叫他了。”喜鹊道。
“你跟老爷说,我和姑爷在房中自己吃了,让他不用等了。”郑宝儿吩咐完走进房间,挑起帷幔看到玉唯还在躺着。“夫君......”郑宝儿躺在他身后抱着他。玉唯没有应答。“夫君......”郑宝儿的手抚摸到他的胸前,她能感受到玉唯突然加速的心跳,一时间红了眼:“夫君,你跟我说说话......”玉唯还是没有回应。郑宝儿轻声啜泣起来:“我真的不记得了.......夫君怪我,我也怪自己......夫君,求你不要不理我......”玉唯听着心如刀绞,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一阵锁链叮当之声,郑宝儿把自己的脚带上了脚镣,栓在了床腿上。“夫君,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以后不再出城了,我保证......”郑宝儿翻身到了玉唯那一面,把钥匙塞他手里,看到玉唯虽闭着眼睛,却在流泪。铁链落在了玉唯身上,玉唯睁开了眼,看到同样哭到虚脱的宝儿。
“夭夭......”玉唯终于开了口。
“夫君......”看到玉唯终于说话,郑宝儿心里松了一口气,和着眼泪把玉唯吻了一通。
“夭夭你别这样”玉唯推开她。
郑宝儿惊了,愣在那里。
玉唯解释着:“我们不能行房......你忘了......”
“对,不能行房,我忘了......”郑宝儿擦着眼泪,却浑身发抖。
玉唯看着她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一软,伸手搂过她,郑宝儿浑身抖的厉害,玉唯更是心疼的抱紧了她。
郑宝儿小心的感受着他的心跳,怕他有一丝的不高兴。
“什么都别说了,过去了......”玉唯在她耳边轻声道。或许是折腾的太久,两人一天的神经都紧绷着,这一刻的放松让两个人把一天的疲劳都释放了,没过多久双双睡了过去。
丑时后,郑宝儿忽然醒了,起身跳下床时铁链把她绊倒,玉唯惊醒,看着郑宝儿在地上趴着。
“你怎么了夭夭?”玉唯下床扶起她。
“头疼......夫君”郑宝儿惊恐的看着玉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他、是他!怎么会这样……”她心思:这个时候那丑八怪不应该被埋了吗?
“别去想他,看着我”玉唯捧起郑宝儿的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看着玉唯情真意切的脸,郑宝儿烦躁的心缓缓静了下来,眼睛里恢复了神彩......
此时,后院忽然一阵吵杂,一个黑影翻墙而过被值夜的秋实和秋丰击倒,可他还是一点一点的爬向郑宝儿这里。
玉唯起身打开门,郑宝儿喊道:“夫君别去!”玉唯没有理会,而是出了门,郑宝儿被脚链拴着,走不了,急的找钥匙。
玉唯见到一个黑影趴在院子对面的台阶上,秋实和秋丰正拖着他要把他弄走,夏芒和夏青也过来帮忙,一看是丑怪物吓了一跳:“不是把你埋到城外了吗?”
“什么?”不明真相的秋实和秋丰吓了一跳。
“快点弄走!”夏芒对他们道。
“放下!”玉唯喊道,他一步步走进那个黑影,是丑怪物,他一身泥土,头发蓬乱,没有了鞋子,像是从土里趴出来的鬼。“怎么回事?”玉唯问着四人,这时陆续有灯亮起,有丫鬟起床了。“秋丰,你去封住这里的门,告诉其他人,这里无事。”玉唯吩咐着。秋丰去守了门,剩下三个人。
“说,到底怎么回事?”玉唯逼问三人。
“小姐,小姐让我们把这个怪物给埋了......”夏芒道:“不知道他怎么又爬回来了......”
夭夭!玉唯震惊了,回头望着房内,郑宝儿被铁链困住,惊恐的看着他。“你怎么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玉唯痛心不已。
“夫君你听我解释,他会妖术,他勾引我……”郑宝儿大喊着,四个家丁震惊不已,看着被他们打倒在地的丑八怪,错愕的彼此看着。
玉唯仰天长叹:“我只道你是任性,荒唐,可没想到你居然……居然为了欺瞒我去杀人灭口……我真是太不了解你了……”
“夫君,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郑宝儿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玉唯心已死,痛述着:“成亲之前你吃喝玩乐,逛花楼,喝花酒,赌钱,打人,敲竹杠……我不与你再计较”玉唯惨淡一笑:“我以为成亲之后你会收敛,我能改变你……可你今日变本加厉,尽做出杀人灭口的恶事来!我……”他悲愤着叹了口气:“我太天真了……”说完他走向书房。
郑宝儿掏出匕首撬了半天也没撬开脚镣,大喊:“夏芒快帮我把斧子拿来,把我的链子劈开!”
哦……夏芒应着慌忙去柴房找斧头。
“夏青,快去看住姑爷,别让他跑了!”郑宝儿吩咐着,夏青赶忙去找玉唯。
就剩秋实一个人了,他一个不留神被丑怪物撞下了台阶晕了过去,丑怪物转身看向郑宝儿这边,郑宝儿被铁链锁着就像是任人宰割的肉,动弹不得,眼见丑怪物走向自己,郑宝儿害怕了起来。
“你走开!”郑宝儿对他喊道。
丑怪物的脸被散乱的头发遮盖着,脸上的血和着泥土,真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样:“……宝儿小姐……”丑怪物缓缓在她身边坐下……
“啊!”郑宝儿吓的大叫,躲到床边喊着:“你走开!你离我远一点啊……”
夏青听到了对书房里写休书的玉唯道:“姑爷你别写了,小姐叫的吓人,你快去看看吧!”
玉唯不为所动,夏青急的在玉唯和门外徘徊,不知该守着玉唯还是去看着小姐。
“你要是想我死……可以……可以杀了我……”丑怪物也很虚弱,他跪坐在郑宝儿身边,恳求道:“我要你亲手杀我……”
“都是死,干嘛非要我动手?”郑宝儿冲他喊道。
“死……死在你手里……是我的幸福……”丑怪物忽然一笑:“我只要这个幸福……”
郑宝儿一脸怨恨的道:“我是不能杀人的,你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
丑怪物根本不知道:“没有……我不知道,我,我就想再看看你……”
“看我被你害的多惨吗?”郑宝儿快气死了,盯着他吼道:“你满意了?”
“你明明说喜欢我的!你说我是你的人……”丑怪物也急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郑宝儿恨死他了。
“在我家,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丑怪物喊道。
郑宝儿哭了:“我根本就不记得,我不记得十里之外的任何事情!你到底哪冒出来的!你为什么要害我!”郑宝儿一把推开他,丑怪物摔倒在一边。
“怎么会不记得呢?”丑怪物抓住郑宝儿的双臂大哭:“你不能忘!你不能忘啊……”
“你走开啊!”郑宝儿挣扎着,这时玉唯拿着纸笔走了过来,郑宝儿一阵欣喜:“夫君你回来了,你原谅我了?”
“这是休书,你签个名字就好了……”玉唯蹲下来把休书和笔给了她。
“什么?”郑宝儿只看到那纸上休书两个字就傻眼了,惊恐的看着玉唯:“这是什么?夫君你要休了我?”
“是我自休,尽自离去……”玉唯轻叹一口气:“从此嫁娶再无关系……”
“不!”郑宝儿撕了休书:“我不同意!”
“我会再写的!”玉唯起身道。
“那我再撕!”郑宝儿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
“你撒手!”玉唯抽腿,两人纠缠着。
郑宝儿紧紧的抱着:“我不!”
玉唯俯身下来在郑宝儿耳边低声道:“夭夭,我们在一起可能永远都没有娃娃……”
郑宝儿先是一愣,然后摇头:“我们不要娃娃了,不要也没关系……”慌乱中她已经没了方寸:“是我,是我有病,我好好治病,我治好病,我们就有孩子了!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郑宝儿抓住玉唯不放手。
“她都跪下求你了,你干嘛还不能原谅她!”丑怪物看不下去了对玉唯吼道。
玉唯看着他对郑宝儿道:“他,他受得了你的邪火,我不能……你们才是一对!”
“夫君我错了!”郑宝儿哭求着:“你原谅我……原谅我啊!”
玉唯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我累了夭夭,我不知道你还忘了多少糊涂事,除了找上门来的这个叫乌团团的,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男人……”玉唯的心经不起第二次的伤害。
“没有,没有了夫君!”郑宝儿慌忙回话。
“夭夭,我从昨天到今天想了很多,可能你是真的爱我,可我害怕了……我害怕你有一天也会把我当成一夜欢愉给忘了……”玉唯心痛不已,泪流不止:“我不想哪天真的被你抛弃……”
“没有的事你瞎想什么啊!”郑宝儿哭着道。
“夭夭,我走了,你好之为之吧……”玉唯站起身来。
“不!”郑宝儿扯下了他的外衫却拦不住他的人。
玉唯的心一步一碎,他想要的解脱只能由痛苦开始。
“拦住他!”郑宝儿一声大喊。
夏青赶忙伸手去拦。
“夏青,别拦我,去把你们小姐扶起来吧,地上凉……”玉唯有气无力的道。
夏青又瞻前顾后起来,一边想拦玉唯,一边想去扶郑宝儿。
“玉唯你别走!”郑宝儿的喊声阻止不了他的去意已决。夏青犹犹豫豫的样子让郑宝心急!
病急乱投医的郑宝儿突然看着丑怪物道:“丑怪物,你把他拦住,我就留下你!”
“我叫乌团团!”丑怪物还在纠结名字。
我忍你!郑宝儿心里被他气的一哆嗦。“好,乌团团,你把玉唯给我带回来!”
“好!”乌团团很快踉跄着追上去了。
“你不能走!宝儿小姐不让你走!”乌团团拦住玉唯道。
“我走是在成全你,你还要拦我吗?”玉唯看着他,不相信他会拦自己。
乌团团伸出双臂拦着,坚定的道:“宝儿小姐让你回去!”
“你是傻吗?”玉唯不敢相信。
“宝儿小姐让你回去!”乌团团寸步不让。
玉唯回头看着房内还在地上趴着的郑宝儿:“让我走吧……天快亮了,这么耗着没有好结果!”
“你要走除非我死了!”郑宝儿绝望的喊道,挣扎中的双脚脚踝已经被脚镣磨的血肉模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玉唯苦笑着:“郑宝儿,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不能!”郑宝儿喊道:“你要走我就死给你看!”
“你又吓我!你就会欺负我!”玉唯气愤的喊道,说完深吸一口气,转身绕过乌团团,大步走了过去……
郑宝儿彻底没了念想,她看了看地上的匕首,又望了望玉唯的背影……“夫君,我不能没有你啊……”说罢万念俱灰,捡起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不要!”乌团团口中喊着惊恐的跑向郑宝儿。
“小姐!”夏青也向她跑去。
玉唯回头看到郑宝儿胸口喷出来的血:溅的那么高!那么多!他呆了一下:“不要……”奔向郑宝儿。
郑宝儿看着他缓缓躺下,胸口的血止不住的流。
“快叫大夫!”玉唯对夏青喊道。
夏青愣了一下去喊秋丰叫老爷来,自己跑去找大夫。
“夭夭!”玉唯抱起她,她的血还在喷,乌团团拿了她的衣服来捂伤口,可根本就止不住血。
“夫君……”郑宝儿一笑:“你回来了……”
“我不走了!你赶我我也不走了!”玉唯痛哭道。
“夫君……”郑宝儿渐渐不行了:“我……我把心……心给……给你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不!该死的是我!”玉唯崩溃了,搂着郑宝儿大哭道。
“宝儿啊!宝儿……”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郑喜龙的哭喊声,一群丫头家仆全过来了。
一见这幅惨相全都傻眼了,哭天抢地一番。郑喜龙看着房间全是爱女的血几番要晕过去,被喜鹊掐着人中喂药。王伯赶忙吩咐:“去请大夫!去拿金创药……”一片慌乱中夏青带着张福生夫妻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张福生夫妻惊呆了,他们把郑宝儿放床上,把一众闲人都撵了出来,只留了郑喜龙,王伯和玉唯,怕是有什么好歹能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郑喜龙缓过劲来问玉唯:“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尽然虐待她!”他指着宝儿脚上的脚镣,那血肉都刮在了铁镣上,他又急又气道:“你还要逼死她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啊!”郑喜龙说话间又要晕厥。
王伯一边掐人中,一边道:“老爷你这时候可不能晕啊!小姐还指望你呢!”
玉唯跪在床前看着那血从床上一滴一滴的滴在床阶上,一滴滴的敲打着他的心:夭夭,如果你不在了,黄泉路上为夫陪着你……
“不行啊!血止不住!”玲花焦急的对张福生道。
“伤口太深了!怎么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张福生又急又气,满头大汗。
郑宝儿已气弱游丝了。
“除非神仙来救,不然是没希望了……”张福生双手收了回来,玲花也流下了眼泪。
“宝儿啊……”郑喜龙扑到床前,宝儿血染湿了他的衣服:“你怎么不等爹先死啊……我的宝贝啊……”
“神仙?”王伯忽然一惊:“老爷,半仙留给你的那支笔呢?说是小姐有性命之忧时救命的?”
郑喜龙恍惚道:“……在书房书桌的暗格里!”
王伯一路跑了出去。
玉唯认命的闭上眼,他一心求死和宝儿做伴。
“拿,拿来了!老爷……”王伯半条老命都快跑掉了。
一支通体黑色的毛笔,王伯忘了拿墨,没有墨,郑喜龙蘸着女儿的血在墙上颤抖的写下昱恒两字。
魔界。
昱恒正在看着一本古籍:幻音鸟。莽原极地之灵兽,通身黑羽,头翎为白色,又称智翎,修行大成者可变为红色,常食炎河中炎鱼以抵抗莽原极地之苦寒,幼鸟声如三岁孩童,不辨雌雄,千岁后可诱人心神,有摄人魂魄之法……这怎么听起来像乌团团?正在他狐疑之时,忽然手中闪光出他的名字。
“糟了!魔尊有难!”昱恒扔下书就赶往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