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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幻境

彼之有岸静待卿来 稻漠漓儿 6204 2024-07-07 09:30

  “谢谢您,婆婆。”

  老婆婆摆摆手,拉着我的手,走进了一间叫做孟婆庄的客栈,我慢慢坐下。

  以前在书文里常听世人说,冥界有一卖汤的老婆婆,名叫孟婆,她所熬的汤名叫孟婆汤,据说,冥界的生魂喝下那碗汤后,就会忘记前世,忘记有关他们凡间的一切,也包括他们自己的名字,都会忘得干干净净。

  我看着她,问:“您是孟老婆婆?”

  她点点头,微笑着坐下,“小姑娘,看你的脸如此苍白,是否犯有心疾,所以才晕倒在我孟婆庄门前。”

  我摇摇头,又想起了刚才自己心痛的那般场景。

  我拉住婆婆的手,问:“婆婆,世人都说你这儿有一种汤,可以让人忘记前尘过往,那你这儿还有没有一种汤可以让人记起一切呢?”

  婆婆笑了笑,“姑娘,要说这碗孟婆汤,我还真的可以给你,只是这种汤仅对凡人有用,而对于神仙,最多解解渴罢了,可要说这可以记起前尘往事的汤,我这儿还真没有。”

  我有些失望,爬在桌上,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这时,婆婆颤颤巍巍地端了碗汤给我,“来,解解渴吧。”

  我看着眼前这碗世人所称的孟婆汤,慢慢地端起,一口喝了下去,真咸。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旁的生魂过了一批又一批,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碗,只觉得心越来越痛,泪水也不知为何越流越多。

  “婆婆,再给我来一碗,好吗?”

  婆婆拿着碗,盯着我,拍了拍我的肩,道:“孩子,别喝了,这都第八碗了,跟婆婆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我哭出声来,摇着头,哽咽着,“婆婆,你没骗我,原来,这汤真的对我们神仙一点用也没有,想忘的一点都没忘,婆婆,我的心,似乎比以前更痛了,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孟婆拂去我脸上的泪珠,“傻姑娘,你忘了什么我怎知晓,每个生而为神的仙人,就好似一块光洁,没有经过刻蚀的玉,而雕刻师,便是他们此生命中注定要历的劫,劫过了,玉成,便是幸,劫不过,玉碎,也是命。孩子,我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看出你一定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便是你生命中的雕刻师。”

  说罢,婆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厨屋走去,继续熬着孟婆汤,嘴里碎碎念叨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把他弄丢了,他在何方?天上,地下,还是人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啊?我把他弄丢了。”

  我走出孟婆庄,抬起头,看不见天,低头,望不到地,八百里黄泉路上尽是生魂踽踽独行。这时,我远远地看见一位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那位女子,清新脱俗,黄沙中徐徐前行的她犹如仙女一般。

  那是卿若,是羽灵最好的朋友。

  她慢慢地走到我面前,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含不住流了出来,她紧紧地抱住我,深呼了口气,道:“这位姐姐身上的香味真好闻。”

  我楞楞地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悬在半空的双手很自然地抱住了她,她低着头,我也缓缓低下头,看见她正抚摸着我的香包,原来,我真的是彼,真的是羽灵,她慢慢松开手,久久地凝视着我,然后又摸了摸她自己腰间的如兰香包,微微一笑,看着我,道:“姐姐你好,我叫纳兰卿若,是冥界的郡主。”

  此刻,我多想告诉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我不能说,我必须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来日,等来日归来之时,我定向她赔罪。

  卿若拉着我逛遍了冥界,我看着两双紧紧相握的手,那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梦中看到的羽灵和卿若手拉这手上山采药的情景。

  我看着,幽幽冥界,暗暗黄泉;我看着,八百里黄沙,埋进相思无数;我看着,望乡台上,那人间繁华落尽;我还看着,奈何桥头,不见路;忘川河中,摆渡人,渡尽亡魂千万……

  和卿若在冥界闲逛了大半日,我必须回天宫了,因为,我有了不得不去调查的事情。

  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我笑了笑,道:“下次,我再来找你玩儿,卿若,我是天神族的岸如陌,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她看了我很久,许久才松开我的手,点点头,“好,我等你。”

  我转身离开,飞向空中,缓缓转过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突然间觉得冥界的天似乎没有那么黑了,我清楚地看见,卿若静静地站在原地,虽然她微笑着,但泪珠却不停地往下掉。

  天门外,我静静地站着,抬头看着这偌大的天神族,我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来,但直觉告诉我,一切都没那么简单了,离鸢,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刚踏进天门,一只鸟疯了一般朝扑飞来,是小云雀!守卫准备拦下,小云雀嘴角还沾着血迹,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衣服,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眼神有些可怕,大声道:“快去仙灵谷!”

  我急忙抱住受伤的小云雀,甩开守卫,拼命赶往仙灵谷,来到仙灵谷,小云雀指了指与天宫相反的方向,于是朝着那方向,我带着小云雀急忙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是天神族,还有天门?”我扶住小云雀,看着眼前这高大的天门,心底震了震,我看着小云雀,突然,小云雀吐了口鲜血,我慌乱地带着小云雀朝云宫飞了过去。

  这一路走来,有些奇怪,不仅是我宫内的仙婢不见了,整个天神族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推开门,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小云雀,小云雀又吐了口血,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我赶紧抱住小云雀慢慢坐下。

  强大的内心支撑着我一路过来没掉出眼泪,此刻我是真的忍不住了,哽咽着,眼泪滴落到小云雀那肉嘟嘟的小脸上,我轻轻地摇着小云雀,“小云雀,你醒醒,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小云雀的睫毛颤抖着,微微睁开眼,“如陌,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我紧紧地抱着她,早已泣不成声,“你别说话,小云雀,你会没事的,我把我的灵力都渡给你,别说话。”

  我运转着灵力,小云雀却拉住了我的手,摇摇头,我心慌了,“小云雀,你干什么呀!你快放开我的手,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救你。听到没有,你快放开,你放开呀!”

  然而,小云雀依然死死地拉住我的手,问:“如陌,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我不生你气,你快放开,我要救你啊!你放开啊!”

  她依然没有放开我的手,“你说过的,就算是我骗了你,你也要和我做朋友的,不许……耍赖。”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点着头。

  泪水从小云雀眼里流淌出来,“如陌,以后,我不能帮你占座了,倘若,倘若蛙唧叔回布鸠山说书了,你可记得帮我占座呀。”

  鼻涕、眼泪一同划过我的脸,五百年来,我从未像今日心痛得快要晕过去,我不停地摇着小云雀,让她不要睡,不要睡。

  “小云雀,你快松开,我能救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管我,一直只顾说她的,“如陌如陌看过来,红红小脸弯睫毛,咪咪小眼翘翘嘴。哦!这是哪位仙子啊?原来是我们小如陌!再见了,如陌!”

  小云雀的全身越来越烫,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慢慢地,她化作了灰烬,从我怀里飞走,我跪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远去的小云雀,我哭没了声,心像受了刑似的绞着疼。

  “云雀云雀看过来,红红小脸弯睫毛,咪咪小眼翘翘嘴。哦!这是哪位仙子啊?原来是我们小云雀!小云雀,你帮我占座占了几百年,以后,你的座儿我帮你占,可你,一定记得回来啊。”

  我缩在床角,许是悲伤过了头,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是小云雀的小脸,还有蛙唧叔那眼睛忒大的瓜子脸。

  “故事为居,美梦为所,小如陌,后会有期!”

  这是蛙唧叔离开时对我说的话,故事,美梦,居所,我恍然大悟。

  小云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定知道,对,蛙唧叔一定知道。

  我大喊:“蛙唧叔……”

  然而,蛙唧叔并未出现,我知道,他一定是怕我缠着他,所以迟迟不肯出现,可是,他或许忘了,我是一个不达成目的心不死的人,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我的嗓子几乎到了嘶哑的边缘,蛙唧叔,终于出现了。

  “蛙唧叔,我有事要问你。”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又不见了。

  蛙唧叔应该是知道了我想问的事,径直带着我来到了往生海。看着这海,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还好吗?”蛙唧叔关切地看了看我。

  我摇摇头,这时,他从怀里拿出一片羽毛,那是小云雀的,突然,一些点点星子围了上来,蛙唧叔将羽毛抛向空中,星子绕着羽毛,一点一点的画面在我眼前呈现出来。

  “小云雀参见陛下。”

  “小云雀,那日我途径布鸠山见你被同伴欺负,便顺道救了你,这救命之恩,你该当何报?”

  “小云雀愿听陛下差遣。”

  “很好,我造了一处幻境,与三界事物一一相同,唯独这神人只能造出半分真,现在,我要你忘了外界的一切,去幻境之中帮我陪着一个人,你可愿意?”

  “小云雀愿意。”

  我回忆着与小云雀的种种画面,原来,我竟一直生活在离鸢所造的幻境里,难怪前几日星武神军不认识我,众位百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可真是个傻子,从始至终,这幻境里只有小云雀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还有蛙唧叔,是他用书文的方式告诉了我所有真相,除他们之外,其他的全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仙魔大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陛下将如陌带出了幻境,让她与那鬼帝一战吗?”小云雀在天门前踌躇着。

  “如陌在这里生活了五百年,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她肯定也疑惑着,不行,要是她真的与外面那十恶不赦的鬼帝开战的话,定是凶多吉少,我得去将她拉回来。”

  小云雀奔向云宫,没看见我,却看见了离鸢,她急忙躲起来。

  离鸢拿着手里的晕香,默默地站了好久,那不是我将离鸢迷晕的晕香吗?为什么会在他手里,想想那仙魔大战,我心里开始后怕起来。

  “如陌,对不起,或许,只有你亲手杀了他,你才会彻底忘记他,才会真正成为我的如陌。”

  小云雀这才知道这仙魔大战是离鸢一手安排的。

  “算算时辰,仙魔大战已开始了半个时辰,不行,我不能藏在这里了,我得告诉如陌让她小心离鸢。”

  就在小云雀悄悄地快要飞出云宫时,一个滚烫的巴掌打在了小云雀的后背,那是……离鸢,小云雀惊慌失措,拼尽灵力,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了云宫。

  由于仙魔大战后我整整睡了五日,小云雀不敢离开天神族,于是在那最隐蔽的树洞里躲了六日,直到看见我,她才会拼了命地向我扑过来。

  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那日和谈之前,在藏书殿,我喝了那杯他递给我的茶,晕了过去,我想定是那时他移花接木般的将我带到了真正的天神族,开始了他计划,魔窟内,他故意下战帖,挑起仙魔大战;寝殿里,他装睡故意让我将万将令偷走,替他上战场,这一切,只为让我亲手杀死我最爱的人,让我好忘记他,成为他真正的如陌,可怕的猜想,一步一步向我逼近,虽然很多次我都不愿相信,可是,是他杀了小云雀,是他做了一切,他,难道真的是净梵。

  蛙唧叔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张令牌在我手中,那是文殊阁的令牌,我来不及悲伤,匆匆回到现实的天神族,趁离鸢还没发现,我急忙赶到文殊阁,以前常听离鸢说,文殊阁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自天帝开辟以来就有,里面住着一个疯神仙,谁都不敢靠近,所以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为了禁阁。

  我缓缓推开门,发现里面设了很强的结界,进不去,我急忙拿出令牌,道:“请仙人通融一下。”

  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没听清楚说的什么,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扛着一支偌大的毛笔的老爷爷站在了我的面前。

  老爷爷上下打量了我许久,才说:“进来吧。”

  进到文殊阁我才发现,这里远比离鸢的藏书室大多了,书籍整齐地摆放在一个大型书架上,我仰着头,居然看不见顶。

  老爷爷坐下,继续用那大毛笔写着字,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好久没个活神仙来看看我了,都怪那坏小子净梵,将我关在这千年。”不一会儿,他又笑了笑,“不过他肯定不知道,我有一双慧眼,可以纵观三界,既然没办法出去,就写写书咯。”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位既像疯癫又像清醒的老爷爷。

  “瞧,我把你给忘了,你想看的书在那边。”他指了指书架上的书,一本厚重的书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我面前。

  我拿起书,找了一处书案坐下,开始翻看。

  天历亥年,新天帝净梵登基,改名离鸢。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新天帝离鸢一上任就给了仙灵族一个下马威。

  “仙灵族对朕不敬,以防日后起反叛之心,该当灭族!”

  其实仙灵族哪有什么反叛之心,他们都是灵力低微的小仙,离鸢不过是另有目的罢了。

  “药神,怎么样?她没事儿吧?”

  “陛下,敢问这位仙子是否被人剥过仙灵?”

  离鸢沉默着,他瞬间明白了,那日,剥掉她的往生记忆时她为何会如此痛苦,原来,她的记忆早已与她的仙灵连为一体,离鸢看着药神,点了点头。

  药神摸着自己的那花白的胡子,摇摇头,叹了口气,离鸢心慌地拉住药神,紧紧地看着药神的眼睛,“怎么了?你不是药神吗?快给朕救她,救她呀!”

  药神缓缓开口道:“陛下,如今,这位仙子的仙灵受损,恐怕……”

  “你说什么!”离鸢一把掐住药神的脖子,狠狠道:“今日,你若是救不了她,我便亲手了结了你的仙寿。”

  这句话,如同那夜我醒来听见离鸢对药神说的那般。

  药神吓得全身发抖,急忙道:“陛下,臣……臣还有一方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离鸢松开手。

  “既然这位仙子是因为仙灵受损而导致灵力外泄,那么,如果有足够多的灵力注入她的身体,或许可救仙子一命。”

  离鸢慌忙道:“快,用我的灵力,我整日吃好睡好,灵力充沛,一定可以救她。”

  药神摇摇头,道:“陛下的灵力固然充沛,可是,要救这位仙子必须先找到与之相同的灵力族人,况且这位仙子灵力深厚,注入的灵力也需大半,绝非一人可为之。”

  离鸢遣退药神,独自坐在床沿边,看着虚弱的床榻之人,想了很久。

  那夜,离鸢来到仙灵族,不过一个时辰,整个仙灵全族便尸横遍野,血雨腥风,离鸢握紧手中的集灵瓶,将一个一个仙灵族人化作的仙灵集于瓶中,转身离开了仙灵族。

  书本从我手中滑落到地上,我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离鸢真的就是净梵,而我,不过是被他剥了仙灵用我族人生命重聚起来之人,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

  我将令牌还给了老爷爷,离开了文殊阁。

  我仰起头,只觉得呼吸不过来,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心却已经不知道疼痛,我看着这九重天,明明是那么的蓝,然而,我却闻到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儿,令我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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