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还留着不少张敏的早期作品，白筱实每一幅画都认真看过后，心里模模糊糊的就有了一些猜想。但想认证这个猜想，她还需要去另一个地方进行进一步的验证。

　　以前的沃伦科技会对每一个新入职的员工做一个专业的心理评估，其中检测结果不太好，能力又欠佳的，实习期结束还没结束就以能力不匹配为由不予转正，结束实习期合同。而一些检测结果不好，但工作能力突出的会被要求接受定期的心理诊疗，三次诊疗结束，再做一次测试，如果结果还是不太理想，也会解除实习合同不予转正。但能力极其突出的，公司会暂时保留，正常转正，后续观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张敏算是最后一类。

　　张敏入职初期，一面积极地接受诊疗，一面努力工作，用自己的工作实力成功地被公司留了下来。但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诊疗室的评价。在结束公司的员工福利后，张敏自掏腰包继续接受治疗，没有哪个公司会放弃这么积极的员工。

　　按照艾米的说法来看，张敏似乎和那个负责她的诊疗师成了朋友。艾米也将那个心理诊疗师的名片一并交给白筱实。可以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但白筱实总感觉这一切来得有点太顺利。

　　那个心理诊疗师名叫温蒂，她的诊所在一个破旧的商务楼里，楼层不高只有7层，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壁上满是被风吹雨打过的痕迹，露天阳台上装饰的工艺金属架也变得锈迹斑斑的。虽然看着破旧，但地段好，估计租金便宜不了。

　　白筱实走进一楼大厅，由于四周的光线被林立的高楼遮挡，整个大厅显得阴沉沉的，还有湿冷的潮气在不断地涌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进到这里就仿佛进到了异世界一样，异常的安静，异常的阴冷。正当白筱实探头探脑地寻找电梯的时候，一个人头从窄窗里伸了出来，可能是这栋楼的管理员。

　　“上哪去啊？”

　　“我去5楼的心理诊疗室。”

　　“一块。”

　　“什么？”

　　“电梯费，一块。不接受现金，扫哪个你自己看着办。”

　　老大爷的眼睛透过那副老花镜，眼球上翻，直勾勾地盯着白筱实，被放大的眼睛看起来透着几分诡异。白筱实乖乖地取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一下，输入金额付款后，像是写好检讨的学生拿给班主任看一样，把手机的屏幕对向那个老大爷。

　　老大爷提了提老花镜，食指向下点了点，白筱实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疑惑地歪了头。

　　“啧，往下点，看不清。”

　　白筱实换了个姿势握着手机，将屏幕送到了老大爷的眼下，老大爷头也不动，只是将上翻的眼珠又翻下来盯着屏幕看，这才慢慢地点头给她指了电梯的位置。

　　坐着收费的电梯，却感受不到收费的意义，脑子里还总是闪现，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出现过的恐怖片段。脸色发黑的非人类从电梯里像只四脚动物一样缓缓爬出，像一只蜘蛛，又像蝎子，分明是人类的模样，但绝不是活生生的人类。

　　白筱实站在电梯门口，做好了门一开就跳出去的准备。随着电梯略显夸张的晃动和哐当声，她总算顺利的上到了5楼。不过白筱实心里却有了别的计较，虽然交了钱，下楼的时候她可不敢再坐那个电梯了，还是爬楼梯来得踏实一些。

　　历经千辛万苦，白筱实兜兜转转地总算找到了贴着503门牌号的那扇门，按响了门铃。变了调的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白筱实猛地回头看向电梯所在的方向，只觉得后脖颈发凉。可是等到铃声结束，也没有人来应门。白筱实又按了几下，依旧没有任何人出来应门。

　　白筱实取出名片确认，地址的确是这里，又试着拨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可是嘟嘟的空声响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应答。干等了一会，心里着急得很，白筱实只好回到一楼。

　　“大爷，楼上503那个诊疗室已经下班了吗？”

　　“你说什么？”

　　“楼上的诊疗室，里面没有人……”

　　“啊，你说人啊，有就怪了。这楼下个月就要拆了。”

　　“拆，拆？那你……”

　　为什么还要收我一块钱的电梯费？白筱实实在是问不出口。

　　“你只跟我说要上5楼，又没跟我说是来找人的。年轻人，说话办事前得想清楚了，否则就是在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快走，这楼里可不让人随便进。”

　　老大爷对着她摆了摆手。

　　“……！！大爷，那您知道这楼里的人都去哪了吗？”

　　老大爷竟然开始装作听不见，只顾着看摆在桌上的平板电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白筱实气得直跺脚，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用手机搜了搜，还真让她找到了几家公司的迁址信息，但就是没有那家诊疗室的。白筱实不放弃，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办公楼。

　　等白筱实再一次出现在这栋破旧的大楼里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个纸袋子。她艰难地将纸袋子从那个窄窗塞了进去。

　　“大爷，您应该还没吃下午茶吧，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我就随便挑了点，您要是不喜欢，您就告诉我您喜欢什么，我这就给您买去。”

　　白筱实弯着腰，对着窄窗内的老大爷露出自认为最乖巧的笑，满眼诚恳地看着对方。老大爷却没有把眼神分给她一点，也不去看纸袋里的东西，继续盯着桌上的平板电脑。

　　“大爷……？”

　　白筱实又叫了几声，对方仍旧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开始疯狂地敲打用木头框着的窄窗。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啧啧啧，年轻人一点耐心都没有。”

　　“人命关天啊，大爷，我还能有什么耐心啊！”

　　“人命关天？你以为大爷我是被吓大的吗？那么急你怎么不去找警察，跑到这来烦我干什么？”

　　白筱实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瞪大了双眼。

　　“对啊，有困难就要去找警察，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谢谢您啊，大爷。我这就去找警察，让他带着我到这里找人。”

　　说着白筱实就快步向外走。

　　“等等，回来，你给我回来。你说你要找谁？503那个喝过洋墨水的小姑娘是吧？1个月前就搬走了，搬哪去了，我就不知道了。我记得她好像说过要回去再读点书什么的，可能又出国了吧。”

　　“那这个人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

　　白筱实取出手机，将张敏的照片拿给那个大爷看。这回老大爷倒是没有继续无视她，接过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但是，竟然不经过白筱实的允许，擅自翻看起她手机里的其他照片，白筱实把胳膊从窄窗里伸进去，想把手机夺回来，结果只是徒劳。

　　“除了你给我看的那个小姑娘，我还见过这个人。”

　　老大爷把手机还给了白筱实，而里面那张照片里的是韩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