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警局的路上李德海一直沉默不语，而且全程闭着眼。林青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实在是搞不懂他的想法。

　　4月7号，钟子期的确和他有过接触，但当时的钟子期还不知道李德海是张敏的哥哥，而且他遇到李德海甚至只是一种偶然，因为他去天台的目的是想要那个防盗门。

　　虽然当时的李德海说了一些让钟子期比较在意的话，但还不至于会让警方怀疑上他。也就是说，他还处于“安全”的状态。

　　当然这几天郭立铭和孙锦炎一直在华曜大厦内部活动，向周明辉和韩明宇的同事了解情况，偶尔也会找来64层的人问一些问题，但也没有什么可以引到他身上的问题。

　　可李德海今天的行为就像是自暴自弃，甚至都没有做出故意绕远路，加快速度来甩开警方的行为，而是就按么顺顺利利地将警方带到了石云镇的那个54号院。

　　那个院子原本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后来那一片地被当做杨树养殖基地后，就被转租给看林人住。两年前还传出一个消息，说要在这一片开出一片地，转做养老基地。因为那个地方树木繁茂，附近还有天然水库，是一个很适合人安心居住的天然氧吧。

　　只是毕竟事关绿化、城市用地规划等等诸多问题，各方面协调沟通并不是很顺畅，这一谈，谈了一年还没有结果。

　　张敏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会是周明辉做的吗？李德海又是怎么找到张敏的？他会是杀害周明辉和韩明宇的凶手吗？今天带着警方找到张敏，是因为他有把握脱罪，还是看着“仇人”挫骨扬灰就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

　　看来林青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而且今天这种情况，再一次验证支队长之前的安排有多么的明智。李德海是在找到张敏的现场逮捕的，虽然说林青是被暂调二队，协助二队调查失踪案，但张敏的案子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在查。

　　自然而然地，审讯的工作也就由他主导，钟子期作为可能会病案调查的，另一个案件的负责人从旁协助。

　　“张敏是你绑架的吗？”

　　李德海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们。从这一路厉害的表现来看，林青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所以也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继续问道。

　　“为什么要绑架张敏？为什么要杀她？”

　　徐淼正在着手调查石云镇54号院的房产所有者，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宅子不是与周明辉或韩明宇相关人员的，就是眼前这个李德海的。

　　所以林青根本没期待李德海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案子必须由此入手。

　　李德海依旧沉默着，看着他们的眼神没有一丝的动摇，更不会有惧意，反倒是有些责备的意味。

　　如果不是几个人的位置太过明显，只是看他们的表情，很难分辨出来到底谁才是审问的一方。

　　这一切都很奇怪。

　　“我们查到你和张敏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你不会是因为妹妹有一个圆满的家庭而自己没有，就出于嫉妒心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当然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囚禁张敏的地点除了凶手本人，不太可能有第三者知道。

　　虽然说警方在接到报案后，出于种种原因并没能展开积极的调查，但白筱实也是在同一天开始介入的。林青愿意相信白筱实的直觉，她不是那种会毫无根据地随便怀疑什么人的那种性格。

　　而且她提供的那几段录音也无法不让林青在意。

　　也就是说还是只能排除李德海是绑架张敏的这种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一点。

　　张敏和李德海一直处于紧密联系的状态，在张敏出事的当天，很有可能向哥哥发出了求救信号，李德海通过某些方式就那样找到了张敏。

　　找到了却没能及时报警，就是说，李德海找到张敏的当时，张敏就已经遇害了。而这直接刺激到了他，让他生出了为妹妹报仇的想法。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周明辉在接到陌生电话——白筱实的电话——时会表现得那么慌张，甚至是愤怒。

　　而且李德海完全有实施报复行为的能力，因为他是华安科技的员工，人就外驻在华曜大厦的64楼。

　　据钟子期所说，更换天台的防盗门时，李德海正在那上面监工。那么安装之前的防盗门——在前三起坠楼案后更换过一次防盗门——时，很可能也是他负责监工的。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防盗门外额外地安装了铁栅门，铁栅门上缠绕着铁链，同时上面还加了一把电子锁。

　　如果是李德海，应该有办法瞒过金属检测器，将老虎钳一类的东西带进公司，还能不破坏防盗门就将门打开。但为什么不直接去解锁电子锁？

　　李德海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很好。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我会继续我的提问。”

　　林青咔哒咔哒地按着圆珠笔。

　　“你知道张敏在和周明辉交往吗？”

　　李德海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反应，但也只是抬高了一点眼皮，转而怒瞪而已。显然是周明辉这个名字，或者说是林青提到的两人的关系刺激到了他。

　　“为什么要威胁妹妹的男朋友？是出于那种不舍得妹妹被人抢走的心理吗？不瞒你说，我也有一个亲妹妹。如果有一个像周明辉那么优秀的男人来追求我妹妹，我可不会阻止。而且妹妹都是成年人了，该选什么样的人，她自己会有判断，我相信她的选择。”

　　李德海的眼神更冷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考验周明辉对不对？想知道他配不配得上张敏，能不能代替你保护张敏？所以在他去世后，你才会因为惋惜，就去参加他的葬礼了，对吧？啊！原来如此。难怪你会给张敏换上婚纱，没想到你这样一个科技人才，竟然也会信死后婚配那一套。”

　　“那只是工作安排。”

　　李德海突然开口了。只要他肯开口，那就好办了。

　　“公司同事去世，每个部门都要安排人去参加葬礼，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按时参加。”

　　没想到李德海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但显然这并不是真的。

　　今天出席周家葬礼的人都是华曜的高层，李德海一个普通的员工，怎么可能有机会出席这么“露脸”的场合？

　　当然李德海完全有可能向公司请了一整天的假，毕竟他还带着警方去了石云镇。他知道石云镇里有什么，自然就会知道他接下来的行程会是什么。

　　但仔细想想，今天出席葬礼的人，每个人都出示了邀请函，没有邀请函的媒体相关人，甚至没有被允许进入。如果李德海没有邀请函，即便是华曜的员工，应该也无法进入才对。也就是说，他的确是“被安排”来参加葬礼的。

　　但为什么？华安科技外驻华曜大厦的技术总监都没资格参加的葬礼，他为什么会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