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脑海涌现出了大量关于它的记忆。原来是小时候我带领一群小孩曾欺负过一个孩子,并且因为过世让这个孩子永远离开了人世。
我倒在地上,脑中云雾环绕,再也没有力气起身。
张道长祭出几张符咒,身手矫捷地将男鬼「封印」在了八仙桌旁。
正常看来,只是几张符咒贴到了八仙桌上,但通过朝天镜,可以看到男鬼慌张地意图闪躲,却被张道长娴熟地用符咒死死盖住了头颅。
那一瞬间男鬼再也挣扎不得了,紧接着,我被张道长抬起来,一同放在八仙桌上。
我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张道长。
张道长先是拿出了一盒医疗用具,然后冷漠地看着我说:「我是他的父亲。」
我愣住了。
这是我从没想过的情况。
这也是我听到最坏的情况。
我还想辩驳些什么,但张道长已经拿起手术刀,移向了我的面部。
「结婚后,我一心求道,抛家弃子,钻研仙术。但没有一个道观收留我,甚至还诋毁我是邪魔外道。」
张道长轻描淡写说起了往事,同时操作手术刀,缓缓割下我的耳朵。
疼痛淹没了我的意识,却不能激发起我仅存的一点力气。
即便我充满了不甘与愤怒,却也只能任其宰割。
「我没有办法只能回家,却得知这件惨案。你知道吗?我儿子是冤死的,魂魄只能盘踞在那条冻河上。为了给他报仇,我拘了他的魂,一直在寻找当年的凶手。」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他挺没出息的,只想着去投胎,你说这怎么行?你们可活得好好的呢。」
泪眼蒙眬中,我看到张道长挂着变态一般的微笑。
他已经割下了我的一只耳朵,转向另一只。
疼得麻木,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张道长平静的声音了。
「所以十八年来,我不得不时刻将儿子封印在身边。我折磨他炼化他,只为了让他多听听我这个做父亲的话。我是为了他好啊!」
「十八年后,我终于成功研制出了逆生咒。复仇开始了!」
「我驱使儿子,一个个杀了当年的小畜生,最后决定用你来做还魂的容器。你不冤,当年是你出的主意,对吧。」
昏暗的灯光下,我总算知道这两年惨案的真相,可也无力回天。
但这个王八蛋,他怎么笃定那个狗屁逆生咒就能成功?
这世上绝不可能存在还魂之事,这是多少皇帝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样让张道长轻而易举破解了?
如今我完全没有力气再讨论逆生咒的是非对错了。
更何况我也明白,张道长研究邪法,早已经走火入魔,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灵魂,囚禁在身边,一直折磨了十八年,仍乐此不疲。
我不禁开始痛恨自己,当天听闻逆生咒的时候,就该察觉到一丝蹊跷
——逆生咒需要在鬼魂送完贡品后,有人配合做法,那是谁来做法?
岂不正是张道长?
而今,即便我怎么尽力挣扎,却因为脑部重创,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道长继续拿起一把钳子,掰开我的嘴,一颗,一颗,开始拔牙。
「只有五官尽失,才能成功还魂。」
张道长语气冷静,脸上却浮现着变态般的笑容。
我已经数不清是多少颗了。
中途我昏了过去,但被张道长一盆冷水浇醒了。
张道长正放下水盆,去翻起其他的手术器具。
「别着急,你还有一对眼睛呢。」
刚才的那一盆冷水,唤醒了我体内仅剩的一丝力气。我的右手,终于能使上力了。
但凭一副被锁住的残破身躯,和一只有气无力的右手,我又能怎么办?
我连给自己一个痛快都不能!
等等。
这个念头一蹦出,我立即想到了什么。
我侧过头看到朝天镜中,男鬼被张道长的符咒,封印在我旁边的桌子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看到这一幕场景,我想通许多事情。
我不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但他可以。
我举起右手移向旁边那张桌子,然后,抓住了符封印他的符咒。
张道长注意到了我的举动,厉声喝问:「你干什么!」
我冷笑起来——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血肉模糊的脸上,是不是一个标准的冷笑。
但我仍口齿不清地大声喊道:「他妈的,老子死,也要死在你儿子手里!」
给老子,一个痛快!
我秉持着一心求死的决心,不等张道长阻止,决然地撕了下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