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森确实是黄老四的侄子。但可惜的是,对叔叔黄老四的事,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初中男生所知甚少。他只知道他叔叔做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事,而且最近去了海南,不知道干嘛。
谭鳞甲很失望。
见没帮上谭鳞甲——其实是女老大陆淼的忙,黄森很惶恐,主动说虽然叔叔的事不知道,但听他说过朋友的事。
谭鳞甲以为他会说蒋大头,结果黄森开口说的是谭勇——但他好像并不知道铠甲哥姓谭,就是谭勇的儿子。
不过,由黄森,确切说是黄老四,谭鳞甲却意外得知他爸和后妈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因为他爸和后妈对他都不好,所以对谭鳞甲来说,那俩都是坏人,而坏人理所当然是般配的。所以,黄森告诉他的事,对他完全是陌生而没有想过的。
他说,谭勇是个冤大头。虽然发财娶了漂亮老婆,但那个老婆并不是看上他,而是为了钱,为了利用他。所以结婚没多久,那女的就和蒋大头搞上了。
可笑的是,谭勇还一直对她特别好,甚至为了她逼得亲儿子离家出走。
谭鳞甲心说自己离家出走,虽然有后妈的功劳,但她嫁进来以前,谭勇就已经是那副恶棍样,动辄打他。所以,就算再知道后妈不是好人,也洗不白谭勇。
黄森说,谭勇到死都不知道,留在身边的漂亮老婆心老早就不在他身上,而疼得什么似的小儿子也不是他的种。可怜他到死还留给人家儿子一大笔赔偿金,都不知道自己的种流落在哪。还说八成就连谭勇的死,都不正常。
陆淼和小花都不知道,谭鳞甲就是黄森口里谭勇的“种”,所以全程当笑话听。
而知道真相的三个人里,陈鲸语一直站得远远的不说话。谭鳞甲又全程逼自己淡定不做反应。只有榜榜,听得跌宕起伏,眼睛不住在黄森和铠甲哥身上转换。
直到最后,才拉着谭鳞甲的衣服问他:“铠甲哥,不是说他们都是好朋友吗?为什么好朋友还在背后说坏话?”
对他这个问题,现场一众虽还是孩子、但已经接触人心复杂的少年少女,都意识到其中的天真和幼稚,但不知道怎么和小孩解释。
最后还是最无所顾忌的陆淼,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拍着榜榜肩膀,不无讽刺地说:“好朋友才两肋插刀呢,不好朋友哪有这个机会?”
榜榜没听懂,但从陆淼的语气判断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谭鳞甲怕榜榜听了陆淼的话胡思乱想,一把将他拽回,认真说:“谁说他们是好朋友?明明是狐朋狗友,酒肉朋友!他们本来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坏人!真正的好朋友,是互相帮助互相支持的,就像我和唐筠姐,你听过我背后说她坏话吗?”
榜榜摇头,发散说:“我也没有说过铠甲哥你的坏话!”
谭鳞甲笑道:“对啊,咱们这种才是好朋友呢,他们哪配?”
言尽于此,对陈鲸语的同学再无兴趣,喊陈鲸语一起回家。
陆淼和小花都不舍得他,想请他去电玩城玩。谭鳞甲直接拒绝,理由也不给一个,直接让榜榜去拉陈鲸语,一起向地铁站走。
陆淼在背后恨得牙痒痒,一直叫陈鲸语的名字。谭鳞甲跟在陈鲸语和榜榜后面,挡住她的视线。陈鲸语一次也没敢回头。
回去的路上,谭鳞甲问陈鲸语是否被霸凌。
陈鲸语没说话,一脸不愿意他多管闲事的表情。
谭鳞甲于是说,他不是想多管闲事,而是因为唐筠姐是陈鲸语的监护人。如果陈鲸语有事,唐筠姐肯定会被连累。他不想唐筠姐有麻烦,所以才替陈鲸语解决麻烦。
结果这番话反而惹恼陈鲸语,说让他放心,自己绝对不会给他唐筠姐添麻烦!
看到陈鲸语生气,谭鳞甲才意识到说错话,但并不确然知道错在哪里。
自己一个人闷头想了很久,才又谨慎开口,说被欺负不是陈鲸语的错;但如果藏着掖着,任事情发酵,就是她的不对。还说一个真正成熟的初中生,应该晓得怎么应对这类问题。
陈鲸语又要对他发火,刚巧卢坚的电话打到她手机上,于是紧张问谭鳞甲是不是告她状了。谭鳞甲遂把给大力哥发信息的事说了。
陈鲸语一听就急了,说告诉大力哥不就等于告诉卢叔叔?
然后叹了口气,顾不上和谭鳞甲生气,深呼吸两次,调整情绪后,方才接卢坚的电话。
本来还准备假装没事应付一下,哪晓得电话一接通,卢坚就直接开口,先说补习班的事他已经通知唐筠,不日就会找她和老师同学谈。
又说自己身份特殊,虽然关心,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以警察身份直接介入,对她弊大于利。
之后又强调,让她无论如何相信他和唐筠的判断,说唐筠头脑清楚,如果确有报警的必要,她不会姑息。
这一大通突突说完,又对陈鲸语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大意是他和唐筠,还有刑警队的叔叔们,会是她永远的后盾,她不是没人疼的孩子。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告诉唐筠和他。说他们,身为大人,理所应当会帮她解决她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
最后,他要陈鲸语答应他,补习班发生的事,不要瞒唐筠。
陈鲸语哭了。
虽然在地铁上,不敢直接哭出声,可是眼泪一直流,整张脸都浸透了。
谭鳞甲看她哭得说不出话,直接抢过耳机对卢坚说陈鲸语听到了,会说。
卢坚听到他们在一起,放心不少,嘱咐谭鳞甲别在路上耽搁,直接带陈鲸语回家。然后又夸他,说他今天这事处理得好,小孩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是应该告诉大人。
虽然是夸人,但这些话完全拍在了谭鳞甲的驴蹄子上。
他一点也不高兴听,敷衍着,很快挂了电话。这期间,陈鲸语的眼泪就没停过。看得谭鳞甲和榜榜双双感慨:那么瘦的人,竟然也有那么多眼泪,不愧是女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