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姚明明终于插进嘴来:
“这样啊,那一会好学生回来,我再叫她去家里朋友的圈子里问问。她家不就是南京的旧族吗?”
文森特听见章雪晗的外号,嘴唇哆嗦了两下,头一扭,使劲一甩门,出去了。
这是因为他也有一个秘密:
昨天晚上送李哥离境的时候,张仲文居然会去机场的停车场等自己。
张公子扔了一根细细的香烟,给文森特:
“顺便聊两句?”
“聊什么?”
文森特根本不想理他。他觉得,死党自从自己家里出了事情,就变得很陌生。
张公子吐了一口烟圈,看着飞机在头顶划过夜空,越飞越高。
“她不愧是魏家的把家姑娘!连大妈家这样的穷人家也不放过。”
“什么意思?”
文森特没想到自己要找的继承人,就是在王丽家借宿的宝音。他中了死党的奸计,停下脚来,听张公子把话说完。
“她说,我和章雪晗,好比猫和老鼠玩,无论开头和过程怎么不同,结果都是一样的。”
张公子又换了话题似的:
“她只见过章雪晗两面。怪不得她的对手给逼急了,想出用LSD害她的法子来呢。不简单。”
少爷愣住了。顿了三分钟后,他问张公子:
“原来你一早就认识她呀?!那个谁、第一次把夏露介绍给我们的时候,我记得,你对着岸上的死胖子(宝音)还举了举酒杯。”
(他说的是:几个月前,他们在游艇趴上巧遇夏露时,宝音被夏露晒在岸上的那件事。)
文森特太了解张仲文了,虽然张公子交友广泛,但是他不可能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讨论自己的私事。
“嗯,所以那个夏露才给叫到了老董的趴上。”张仲文吐了一个烟圈:“美女一般都没脑子,不会看人。”
文森特这才明白,夏露之所以会认识董公子,会被介绍去XX银行实习,都是宝音的手笔。所以,夏露出事,并非偶然。
“那……你为什么不早提醒大妈?她人那么阴险!”
“你把我当成你了?连报恩都不会?”
张公子一语双关,拍拍朋友的肩膀,先走了。
文森特觉得脑袋嗡嗡的响。原来,自己的朋友从一开始就是这场角力的侧翼。
没等文森特想完,他就感觉到手机在嗡嗡震动。
原来,在中学旧生WhatsAbr /br /群组里,一位贵女贴了一张她跟张公子四目相对的照片。
不一会,张公子WhatsAbr /br /的账户头像,就更新成了这张照片。
文森特明白了,老张这是乘机来叫他“报恩”、替自己,和章雪晗摊牌。
大概,这就是张公子对好学生剩下的最后一缕温柔了。
可是,心软的文森特还是觉得,这是太伤人了。他站在王丽家的客厅里,不知道怎么替张仲文开这个口。于是,他很害怕撞见章雪晗,不得不佯装发怒走了。
一屋子的女士们自然不知道这个故事。
王丽看看少爷的背影,以为他是少爷脾气又发作了,叹了口气:“狗脾气。对了,我听宝音提过一句,如果要继承那遗产,需要改姓赵。”
林洛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姚明明、叫她把赵德螭和赵德凰的名字,都给自己写下来。
然后,她似乎有点明白其中的关系了:
这两组名字中,姓赵的两个,看起来应该是一家人。
如果遗嘱上,真的要求继承人必须改姓赵,才能继承财产的话,那么委托人应该是个中国人,很有可能也姓赵。
那么,遗嘱最初的版本,应该是用中文写的。
所以,在青岛机场被人抢走的字片,或者就是那份“家庭备忘”的原始底稿的一部分?
王丽和姚明明也觉得,博士的这个思路听起来很有道理。
就在这时,没被少爷关好的大门,又被一下子推开了。
一个苗条,但是一看就生过孩子的女人,满脸泪痕的冲了进来。她一眼认出了林洛,上来就亮出爪子,对着林洛的眼睛就上手。
姚明明离她最近,条件反射,一把把她推倒在门口放笤箸和簸箕的墙角上。
(别看姚明明很瘦,却吃得多,有一膀子的好力气。)
女人从坐碎了塑料簸箕上,爬起来,指着林洛的鼻子,用广东话骂:
“大陆婆!勾引男人!”
王丽马上听见一众邻居开门的咔嗒声,她急忙关上大门。
女人就朝王丽和姚明明一人抽了一皮包:
“就是你们害阿尔伯特的!他根本是无辜的~”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张太太。
林洛也恼了,在她家里,还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动手打她家的人!
“张太太呀!你们夫妻俩骗保,我都没有叫警察。”说着,林洛抖出了她手机上阿尔伯特张发来的那些资料:“好呀,你跑到我家,打人?!我这就报警!”
“张太太,警察现在都在满城找你丈夫!”
姚明明也在一边帮腔,觉得这个女人太奇怪了。
“你---大陆婆!那条手链,明明是你叫人放到阿尔伯特带回家的东西里面的。然后你就和李向耀的老婆詹妮合成一伙,来骗我!”
张太太也举起了她的新手机。
里面有一段,是张家原来菲律宾女佣的坦白,东西是李向耀老婆的女佣,她的同乡,交给她,叫她栽赃的。
因为阿尔伯特-张急吼吼的要炒了她,她一时不忿,就答应把手链放进行李里。
林洛听见这话越发恼了,她心里更多的是觉得:这样白痴的女人都能成家,而自己这样有才有德的,怎么反倒找不到个像样的男人呢?!
“你看我姓李,叫詹妮吗?”
说着,她一声大吼,暴君形象重新上身:“你不去找鬼詹妮,找我?你痴线(广东话“痴线”=神经病)呀?!”
张太太叫林洛的气焰吓呆了,她仓皇逃出大门,隔着铁门栏杆,在走廊上继续骂。但是已经是不能穿鲁缟了。
林洛非但不关家里的木门,还一直追击她到电梯口,像是要追击她、一直到楼下的大门口的模样。
整条走廊,听来都是林洛几乎一个人的独角戏!
“怪不得阿尔伯特-张那么倒霉!娶了你这样的,能不倒霉吗?”
张太太只能偶然有一句半句的“北姑,大陆婆”。
王丽赶紧叫姚明明跟上去,防止林洛在电梯里吓死可怜的张太太。
等三个女人都出了家门,王丽偶然瞥见林洛没拿手机。
她拿起来,刚要给林洛送,手机的锁屏忽然打开了(林洛的手机屏幕是没有设密码的)。王丽看见了、林洛刚才要给张太太看的、一堆图片中的一张大合影。
王丽忍不住放大了看,发现年轻时的年夫人站在第一排。在第二排中间,还有个个头特别大的粗犷人士。她仔细看,发现那居然是鲁白隙教授。
这时,电梯门开了,章雪晗急忙跑出来,却差点被林洛和一个一脸怒容、大声吵叫的广东话师奶,碾倒。
“怎么了?”
“好学生,你别理。”
王丽趴在门口,安慰满脸惊讶的章雪晗。
可是对方却很着急的抓住了王丽:
“老大,那个借住的,走了吗?”
“怎么你也问这话?”王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章雪晗急急忙忙的从口袋掏出电话,给她看一张朋友圈截图。上面是一位打扮得很仔细,又有些姿色的中年妇女。
截图上可以看到这张图片,是昨天晚上才更新的。
中年妇女的手臂上戴着一条、跟夏露那条手链一模一样的链子,晃着一颗鸽子大的金珠。
“这是?”
“这是夏露妈妈的朋友圈。”章雪晗点点头:“她还在无锡,不知道夏露出事了。呃---她精神不是太好,由夏露的舅舅在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