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赶巧,武玉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魏公子的福建老家探望。
刚进村,就瞧见一帮子人在凑热闹。
上去一看,魏老爷魏太太都站在供桌上,已经把麻绳系在大哭大叫的二丫的脖子上,可是又心疼、下不去手吊死她。
“你们干什么那?!”
出身没落外蒙王公家的武玉环,好像一个摔跤手一样,两下、把门口看热闹的都撵到一边去,关上大门、问。
他背后,好事的都还把在门缝上偷看偷听。
“横竖与你不相干。”
魏老爷看见这个活狐狸精模样的,立即想起了之前、听儿子小妾娘家白家说的闲话,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爷,别拦着了,我们原是再没有活路了的---呜呜呜---”
魏太太只顾着搂着两岁不到的二丫哭,没认出这位当红的角儿来。
“宁佩!别和烂兔子说话,没有他,青儿就还活着呢!”
武玉环愣愣的看着魏老爷,好像被是说中亏心事。
这可把魏老爷气得差点吐血。
这一气,老爷子也不想上吊了。他一把接下二丫,挟在咯吱窝下面,从供桌上爬了下来。然后大步走到武玉环跟前,左手一耳光,右手一巴掌,把这位名角的脸都抽紫了。
“老爷?!”
魏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傻乎乎的把自己套在上吊的麻绳套子里。
看见武玉环也没还手,这越发坐实了魏老爷的胡思乱想。
魏老爷干脆把二丫往武玉环怀里一捅,然后打开祠堂门,朝着外面还继续听热闹的乡里大喊:
“大家都来瞧瞧这么不要脸的?!还要进我家祠堂!”
“吆,是生的好。兔子吧?”
外面的无赖们果然嗅到了气味。
“我怎么瞧着他眼熟,好像南京红起来那位武老板呢?”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武玉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很愣头青,解释都不解释,就站在魏家祠堂跟前被人一顿数落。
末了,他还生气了,夹着二丫、推开众人,把腿往外走。
又有人拦着起哄: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瞧见人家娶媳妇,没见人家娶个带把儿的回来。这险些就要进祠堂,拜祖宗了呢?”
“魏家真是开眼啊?!”
这时,小娃娃在武玉环的咯吱窝下面也缓过劲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哭声。
武玉环想想,就把二丫揣到怀里,挤开众人,又回到魏家祠堂门口,想把孩子还给魏老爷。
“你既抱走了,不必再送进来。”
然后当着他的面,魏老爷赌气把祠堂大门给关上了。
武玉环气得七窍生烟。
他把二丫和个小猫狗一样,又夹在咯吱窝底下,飞起一脚,差点把魏家祠堂的梧桐木大门踹了个洞出来。
然后,也不理刚才被门撞得一趔趄的魏老爷、和还站在供桌上准备上吊的魏太太,朝着魏家的祖宗牌位就磕了两个大脑袋:
“既然爹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我也是上拜了天地祖宗,又拜了高堂的。”
武玉环的气性还没有平,他猛然在牌位台子的下边发现了魏公子的牌位,就一把搂了下来,对着这个牌位,他也是一脑袋:
“夫妻对拜,我也拜了。没话说了吧?早知道担着这名声,魏大爷活着的时候,我就该来!”
围观群众,魏老爷夫妇和孩子都傻了眼。
“打今天起,这就真真是我的丫头了。我爱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气死你俩!”
魏老爷和众乡民没有见过这来头的,傻了眼。过了一会,看热闹的,先缓过了劲儿:
“如今,魏老爷家没了男裔,是不是要过继啊?谁要认男人当娘啊?!哈哈哈哈!”
站在人堆最后的还有人在瞎起哄。
“没了儿子,可以有‘把家女儿’,将来召倒插门女婿来嘛!反正魏家都召了带把儿的媳妇进门!”
“哈哈哈哈,魏老爷,你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魏老爷,你家儿子不愧是见了世面的。活着的时候,人家怎么叫他来着?‘股票大王’?对对,真是不得了啊。”
魏老爷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他原先就是因为憎恶武玉环带坏了自己的独苗,想给他个没脸来着,没想到这位也不是个凡人,就这么冲进来瞎搅和。
武玉环抱着二丫,两个腮帮子还紫着。他努力顺顺自己的气,好像气定神闲的看看诸位:
“各位父老,多谢提醒。既然看得起,那么我们家二丫就做这个‘把家女儿’了,省的一份家私旁落。各位既然都到了场,万望给做个人证,别以后不认账!”
瞧热闹的最后一哄而散,只剩下魏老爷和头还别在上吊绳子里的魏太太,看着还癞皮不走的武玉环,搂着他家二丫。
“老爷,咱们----”
“下来,宁佩!我死都要死在武玉环后头,看着他怎么作!”
……
王丽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她很赞同张公子的话,这真跟说书一样热闹,连武玉环怎么想的和吃瓜群众走了以后发生的事情,都脑补出来了。
“这拍卖行的人,很熟悉武玉环吗?”
王丽跟着问。
如果拍卖行的人都这么熟武玉环家的豆丁杂事,那么武玉环肯定就不是什么真的秘密。
那为什么,张公子还担心文森特去寻访武玉环的下落呢?
张公子似乎有读心术,明白了王丽心中的疑窦,这么回答:
“人家要做古董买卖,肯定要提前把功课做好。真的假的都不要紧。”
“可是---这也算是他家祖上的丑事吧?干嘛抖出来,还要把自家祠堂里的老物件卖了?”
“为了钱呗。”
“那么,你要买这块石碑?”
“这石碑已经有买主了,是年夫人家要买。”
又是年家?!
王丽的右眼皮跳了起来,而且,怎么眨眼,也停不下来。她于是习惯性的把“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改成了“右眼跳财,左眼跳灾”,叨念着。
张少爷的电话打完后,过了足足一个钟头,晚宴的正经客人们才陆续来到:王丽公司的罗总、廉总和本地领导香港人邓总,先一步到了酒店大堂。
今晚是千亿集团包场,所以200多平米的整个大堂里、一开始就得聊聊三五个人,惹得罗总他们在夺目的水晶大吊灯下,显得特别形单影只,叫他们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然后,一大群人、差不多有小五十号,乌乌泱泱的挤在一起、过来了,还差点把大堂的走道堵住。
在他们的簇拥中间,是千亿集团的石总。
他头发稀少、穿着考究,戴着两只南非黄钻袖扣,体格异常健壮,一看就经常运动。
王丽的领导们急忙上前参见:
罗总橘子皮一样的脸上,居然显出一份羞怯。
邓总不停得向石总周围的人递名片。
而廉总则一边对石总点头哈腰,一边不忘用眼角余光把王丽扫到身后。
“王,你来了?”石总也不知道是不是瞧见了廉总警惕的表情,特别招呼了一下王丽。
罗总记起从前石总抬举王丽、要把她挖角到千亿集团的事情,赶紧朝石总身后瞧瞧:“王,你去门口迎接一下年夫人。”
王丽乐得抽身。
她才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一个个头不大,却异常精悍的平头男人,紧紧跟着一个最多只有1米6、穿着一身藏青色真丝旗袍、头发全白了的老妇人。
老妇人虽然对酒店开门的服务生态度和蔼,却有一种不同于邻家奶奶的干练劲,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岁数的婆婆。
“年夫人?”王丽试探着问。
精悍男人马上盯住了王丽,让她很不自在。
老妇人微笑着问:
“你就是石总说起过的王丽吧?董公子的朋友?”
正说话,董公子文森特真正的朋友,张仲文,也到了。张公子少年裘马,除了欠点小鲜肉红颜朱玉般的长相,但绝对是任何时候、任何人见到他、都能瞧出他是个贵公子、以至于会对他生出妄念的人物。
他一边把车钥匙交给服务生去停车,一边对年夫人点点头,很是时候的把王丽从夫人跟前救了下来。
只是,王丽仍旧觉得,年夫人过于注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