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只能在张公子背后叹了口气,自己居然忘了、这位少爷是个有所言、有所不言的家伙,白讨了没趣。
等她也进到麦当劳二楼,这里依旧人流很不旺,全层只坐了姚明明和宝音两个人。
看见王丽上来了,姚明明就大喊一声:
“老大,我还要两个牛堡!一个圣代!”
“我又不是点餐员。”
王丽当然知道姚明明又要蹭自己吃的。
但是姚明明两只眼睛亮晶晶、两个腮帮子上还是一片红印子:
“我生活费见底了---这个月!拜托,拜托!”
王丽撇撇嘴,从皮夹里掏出一张五十元借给她。
看着姚明明撒欢一样的跑了,宝音奇怪的说:“王丽姐姐,我刚才和男朋友分了。”
“啊?”
俩个嫚儿刚才在讨论男生啊?
“今天,你们都问张仲文,章雪晗呢。他没回答,就说明他俩散了。”
“你们俩不一样吧?”王丽觉得宝音联系的奇怪。
“一样,男方图得,都不是我们。”宝音痛心疾首的说。
“那天晚上,我们在素菜馆吃饭,他也知道。后来店里就给砸了。我当时就想到可能是他告的秘。但是我很怕孤独,所以----”
宝音擦擦眼睛,努力振作起来:
“刚才,我看见章雪晗被甩了,就告诉我自己,我不能继续被人利用!”
她倒是说得斩钉截铁,王丽不知道宝音对她那个金融男友,到底又有几分是认真的感情。
只是,小胖熊姑娘杀伐果决,跟那个在粥店坐了一天都没走成的无能娃,似乎差的有点远。王丽心里产生了一个新的疑窦,素菜馆的测试,真的是要测试宝音就是那个继承人吗?
“别想太多,一会不利于消化。”
王丽故意岔开了话题:
“今天上班,怎么样?我听林洛说,你大学主修经济,在一家投资公司做分析?”
“是的,老板也是槟城人,而且祖上也是福建闽清的,所以很照顾我。”
宝音又恢复了她憨乎乎的样子。
“今天我还在公司遇见了李太太。她原来也在这家公司里做分析员来着,后来结婚以后做了全职太太。看来女人还得靠自己呀。”
宝音看见王丽完全不知道李太太是谁,连忙解释给她,这李太太就是千亿集团晚宴上不请自到的李向耀的老婆。
“宝音和李生李太很熟?”
王丽很诧异她居然知道李向耀自己跑来、没地方坐的糗事。
“李太太也算是同乡,她爸爸还做马来闽清华人协会的干事,和我们很喜欢聊天。”
“宝音也很喜欢聊天。”王丽再一次岔开了话题:“那个夏露呢?以前在宿舍里大家相处的怎么样?”
宝音啜了口可乐,扁扁嘴:
“她很不喜欢我。不过她也挺可怜的。她父亲自杀后,就得照顾整个家,所以总想出人头地。做事,很多时候不思考。”
“比如?”
“比如,她想进投资部或者私人银行部,就去同时靠两个部门的大佬。但是这两个部门是敌对关系,所以哪一边都不会招她的,谁知道她不是另外一边的奸细?”
宝音似乎深谙办公室站队之道。
这个时候,姚明明也哈驰哈驰的上来了。
她买了四个有折扣的双层牛堡和一个圣代,一杯大可乐。
她也听见了宝音这话,就插了一句嘴:“好像XX银行投资部的那个部门总监也被杀了嘛!该不会夏露就是因为这个出的事情吧?”
宝音享受着可乐,眯着眼睛不吭声。
王丽拍了姚明明的胳膊一把:
“说好不是就多买两个牛堡吗?我吃一个,多出的这个呢?”
宝音在一边扭扭头,表示自己不要。
“老大,你看吧?我就是怕不够----”
说着,贪吃的姚明明把三个牛堡依次排在自己的面前,摩拳擦掌起来,然后从中间抽起一个、一下塞进嘴里。
“虽然,夏露是先出的事情,但是你们怎么知道凶手不会就像我这个样子,不按顺序动手呢?”
牛肉末和面包渣,喷了王丽一脸。
但是,姚明明这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万一,夏露的堕楼,一开始就是个迷魂阵呢?
“可是,那样,她未免也太惨了吧?”
宝音觉得姚明明是天马行空,谁会杀人,只为掩饰后面的杀人计划呢?
“很多系列犯罪都是这样的。所以,那个什么张先生才会被这么容易抓住啊!”
“可是,你出门前不还说,他就是因为谋杀夏露未遂,才被抓的吗?”宝音反问。
“出门前说的,是警方抓人逻辑!因为夏露的手链是在那个张先生那里拿的,所以警方怀疑他在掩盖证据,是谋杀未遂的疑凶,才拘捕了他。”
姚明明又把两只手搭在了两只牛堡上:
“可是,如果那个张某某,真是要杀夏露的人,他还会把手链给他老婆当礼物,送给一个保险业务员吗?No---No!手链只能证明,夏露不是自己吸毒掉下楼的。现在你猜猜,我要先吃哪个汉堡?”
宝音没想到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姚明明,说得还很像回事,愣住了:
“左边---不---右边!”
姚明明突然向前一扑,抢过了王丽面前那只毫无防备的汉堡:
“错了!这就叫兵不厌诈!估计警方也不真的相信张某某杀人,不过既然有证据,正好把他扣起来。说不定真凶就会放松警惕!”
王丽用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拿起大可乐,送到姚明明嘴边:
“行了,阿加莎小姐,喝点润润!都喷我脸上了。”
虽然姚明明的“推理”很像回事,警方依旧拒绝阿尔伯特-张的保释申请。
银行家被足足关了48小时,才放回家。
但是,家,已经没了。
银行叫他暂时休假,财务公司立即向法庭、申请扣押处置阿尔伯特-张的房子……
正焦头烂额之际,在医院急救的Cyrus醒了,但是他因为当时吸入的LSD过多,大脑受损,已经记不清受伤那天晚上都发生过什么。
早上,阿尔伯特-张只能蹲在大哥楼下小区的花园里,发呆。
这个时候,他该早到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再不济,上司高先生也会打电话过来,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
虽然自己一直都很不忿上司恶劣的态度,但是被骂了小十年后,上司忽然不再骂他,反倒让阿尔伯特-张觉得很不适应,有一种自己在梦游的虚幻感。
突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看,居然真是高先生打来的。
“你立即来我办公室,我有事情找你。”
“高生,可是人力叫我放假---”
没等他说完,上司就拍了电话,一如往常。
等阿尔伯特-张急忙换了件能穿的西服,跑到18楼,就看见上司满脸乌云:
“你在家也没有事情。我这里正好也需要打扫。你今天就负责替我把边边角角都擦擦。”
阿尔伯特-张没想到自己能沦落到这一步。
他第一个反应是,高先生这是在故意羞辱自己,迫使他辞职。因为高层和部门首长的办公室,每天清晨四点都有专门的清洁员来打扫,根本用不上自己!
但是仔细一想,上司现在要撵他走,可以直接由人力出马,以阿尔伯特-张“陷入杀人案,无法继续完成对接高净值客户业务”为理由,辞退他,或者把他送到“支援部”,赶出整个银行界。
于是,阿尔伯特-张就拿着一支擦子,在高先生办公室的各个角落忙活起来。
来往的同事,看见曾经的头马落到这个地步,都在一边嘁嘁喳喳。
等地面部分都擦了一遍,阿尔伯特忍着一背的热辣辣,找来梯子上去给高先生擦顶灯
。突然,他大叫一声,险些从梯子上掉下来。
“怎么毛手毛脚的?”
高先生放下手机,呵斥。
“高---高生,这里有三个摄像镜头。”
阿尔伯特-张脸色苍白,原来Cyrus真的不是在诈自己。这里真的有录像设备~!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高先生听了,一脸的愕然,他马上打内线叫简小姐喊保安来。
他是银行部门级首长,同时他还是公司保密的联席金库管理人,怎么能有人在他的办公室里、装摄像镜头呢?!
这个消息立即像野火一样着遍了银行的每个角落。
董事会成员们,包括雷先生,都被惊动了。
半个小时后,雷先生带着22楼的金库负责部长,保安主任,还有其他两三位董事,在里三圈外三圈的围观下,进了高先生的办公室。
每个人都在感叹,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高先生的脑袋顶上放偷拍的器材。
同时,没人说,但是每个人都在想,那么王雯被杀的经过,也该是有被录下来吧?
“怎么回事?”雷先生看着高先生。
高先生看看阿尔伯特-张。
阿尔伯特-张紧张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他磕磕绊绊的把刚才帮高先生打扫,发现偷拍器材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尔伯特,不是在家休假的吗?”
保安主任替雷先生问高先生。
“雷生,阿尔伯特的太太炒股票,把房子押给了财务公司。我想一直叫他在家的话,他很可能要---”高先生低下头,细声汇报。
“阿尔伯特虽然不是很出色,但是胜在忠心。”
“嗯。”
雷先生考虑着这其中有几分、是在回答自己昨天的问题。
阿尔伯特-张从没想到自己当老黄牛,上司也能看在眼里,居然在关键时候给说了话。他上次明明不是把自己供出来、交给了雷先生的吗?!
保安主任和22楼部长也都长眼色:
“这件事太蹊跷了。如果阿尔伯特真的是把那个实习生推下楼的人,又怎么会把她的东西送人呢?”
“阿尔伯特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雷先生看看其他董事,点点头:
“虽然这样,暂时也不要安排他出去见客户,避免尴尬。至于,他欠的债务,如果是银行熟悉的财务公司,你可以帮他问问。”
倒霉的阿尔伯特-张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他没想到大老板还会帮自己说这个话,就差点跪在地上、亲大老板的脚后跟了。
等雷先生带着人走了,保安主任特别叫人来,把整个18楼从吊灯开始一直检查到了地毯底下。
闹到午饭结束后,才收队走人。
高先生吊着半个眉毛,看着阿尔伯特-张。
手下很是惶恐。
“高生----”
“知道出事的时候,谁能保你了吗?”
“谢谢---谢谢高生!”
阿尔伯特-张眼睛都红了,他赶紧低下头。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上司当了枪使:
原来,昨天晚上七点,高先生正准备离开银行,去参加一个活动。在停车场,正看见银行人力总监也下班出门。
两个人顺便聊了一下阿尔伯特-张的去留,然后人力总监告诉高先生,他部门的那个实习生,已经申请正式入职到审核部。
而审核部的头头,曾是李向耀父亲的老同事。
这话大有深意。
高先生眨了眨眼睛:“我也挺欣赏那个年轻人的。”
他不啻于说,实习生要么呆在他18楼,要么就离开这家银行。
人力总监当然心领神会,笑着,“滴”一声,遥控了自己的车门,走了。
高先生也想上车,但是他一转念头,又从银行后门的货梯,快步回到了18楼。
他想看看,以前总是老实加班的开荒牛被赶回了家,剩下的人在干什么。事实是,整条走廊上基本都黑下来了,只有高先生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奇怪的露出一条光柱。
高先生先是警惕的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偷看里面。原来,那个实习生正在搜索自己的垃圾桶。
“该死!没有!”
然后,实习生又爬到了高先生的桌子上,在房顶吊灯上面,转了几下手。接着,他跳下来,擦干净了桌子椅子和摸过的地方,就要往门口走。
高先生立即躲到了拐角。
过了三分钟,他听见实习生不知道在跟谁小声打电话:“我已经把镜头重新打开了。”
再后来,实习生就小快跑的穿过走廊,搭电梯下楼了。
18楼又安静的跟半夜的坟场一样了。
高先生的心,咚咚的跳起来。他知道自己今晚一定不能进办公室,也不能被人怀疑发现了什么。不然,自己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雯。
于是,他强颜欢笑,继续去参加夜晚的活动。
可是,他的脑子里都是刚才实习生的那句话。
如果自己房间真的被人监视了,那么监视他的人,肯定会知道谁杀了王雯,可能还会知道些其他的要紧事。
自己怎么才能把这个要出人命的买卖捅出来,又不伤自己分毫呢?
高先生习惯性的把脑筋动到了手下身上。虽然全部门有三十个员工,但是没有一个,能像阿尔伯特-张那样任他打骂十年、还每天继续加班的。
所以,这个任务当然得由阿尔伯特-张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