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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水蛭

浅色的咖啡杯 吕巧艳 1654 2024-07-07 10:53

  又到了春天耕耘、农忙时节。我在家中,望一季寒暖。

  春耕的农田,湿漉漉、泥润润,冰冷,却又暖洋洋;全凭了天气的变化和气温的更改。

  小时候的春耕的稻田里,会有水蛭。水蛭是一种吸血虫,它在方言里也叫做“蟥麒”。绿色的,背脊面有一、两条黄色的线,其余的绿色的部分,有一段一段的黄色的虚线。很恐怖的一种虫子!

  它依水而生,在田野里,在沟渠,在湿润的地带;也在海洋里,也在河流里。它的分布极稀、极疏。我想,是因为它长得恐怖吧!

  曾经看到过的一则电视新闻特辑,是说一个农民有一次在河边洗脸,有一条小水蛭跑入了他的鼻腔内。很久很久了才发现。那时候,它已经长得很大一条,吸了他许多个月的血液。后来,因为他的鼻腔经常痒,周转了数间医院,才把“病因”挖掘了出去。真恐怖啊!

  水蛭的身体很软很软,可伸可缩。它的身体是不能踩的,因为踩不死!它的身体会很韧很韧,却不脆,却不硬。它的身体表面有一层很黏的薄膜,它靠那一层黏膜呼吸。

  如果遇见一条十分恐怖又憎恶可恨的水蛭,就洒一把盐在它身上。它很快就会恢复它的身体最原本的长度和宽度,变得——看起来仿佛硬乎乎的——这个样子表明它已经死了。它的两端比身体中央稍小,是尖的、略略弯曲的。

  我从来不确定可以把水蛭扔进火堆中烧尽它的生命。我可从来没有耐性去观察一条水蛭会在火堆之中如何死去,如何化作灰烬。它太恐怖了!太惊颤了!

  即便是洒一把盐在它身上,我也会更加惊惧和打颤!它长得又可怕,又恐怖!不必说没有耐心去看它在盐巴之中挣扎滚翻,不必说唯恐被它不慎沾到了身上、衣服上,更不必说会有多恶心、多难看、多叫人会产生呕吐的感觉;单是提起它的名称,就会叫人颇觉不堪。

  我觉得很奇怪。

  昨天,我在沐浴之前——洗头发之前,在洗手间看见了一条水蛭。它靠近在墙壁旁边。它伸长了身体。它前行的姿势是伸长前身,缩引后身,再伸长前身;再反复循环。

  我很惊惧。

  我怀疑那是妈妈洗蔬菜的时候掉出来的一条水蛭。真恐怖!

  它好像爬行着,速度又比较快。我希望快点处决了它。我又惊惧于它。我又唯恐它会脱离了我英勇、正义又果决的手杖;我要把它处决,把它置入地狱的恢恢之网里!我觉得很恐惧,又想以最果决的眼光和速度去处决它!我从盐缸里舀了一勺子盐,很快地洒在洗手间的地上的一条水蛭的身上。它很快地缩了身体在挣扎。垂死的挣扎!

  我的心灵一阵阵颤栗。我惊惧又勇敢,潇洒又果断!

  终于,它垂死在盐堆之中。

  我洒在它身上的盐不均匀;我的速度又快,它想着要逃脱。我看见了它的受伤,看见了它的投降!我不快,又激愤。我用鞋子的尖端把它挑进了盐堆之中。它终于死了!

  我要确定它的尸体。但是,我忽然发现不见了它的尸首——它的看起来僵硬的尸首!我便更加惊惧万分!我又颤栗又害怕!

  我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小心翼翼地寻找它的尸首——我却又害怕它沾在了我的身上、衣物上,我唯恐它逃脱了我施展在它身上的魔爪。我的目光颤栗、心灵颤动。我才猛然之间发现了它的已经死了的尸首!

  它在隐蔽的秘密之处。它在暴露的空间里面。

  我用一勺自来水把它的尸首冲进流水道。我多冲了几瓢自来水;一勺又一勺!

  我害怕它!

  我感到一个灵魂得到了解脱,感到一个生命的激情得到了释放。不再郁闷着了,不再踟蹰不定了。

  妈妈说,她清洗蔬菜的一、两盆自来水倒在外面的院子的地上。

  她说,它肯定是自己从外面、从别处爬进来的!太恐怖了!

  太恐怖了!

  一条水蛭的恐怖!

  一种恐惧,别样颤悸。

  一个发现,一种果决。

  一种处决,别样释然。

  一条水蛭的降落,一个灵魂的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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