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一份挂在窗口上的爱情。
那是一个晚上。一个月圆之夜。
月亮真的很圆、很圆,很明亮、很皎洁。它挂在天上。它悬着的是一盏爱情的灯。它普照人间。它普照了一道情侣之路。它的一道光照从太阳过来,经过了月亮,经过了宇宙空隙,来到了地球,来到了我家,住进了我的心灵里面。一抹月光。
夜是农历十三的夜,季节是四月份的春季。农历是三月份。节气是在清明后的谷雨。它,半天一轮回。它,三个月一轮换。它,没有特别固定的节律。它,十五天一轮回。
夜是静静的夜。
夜是不太静寂的夜。
那是晚饭的时间。我在桌子旁边。我坐在木椅子上。我和爷爷、妈妈一齐吃饭。我们聊天——东拉西扯地闲说杂谈。我吃妈妈亲自种植、亲自清洗、亲自炒的一碟“苦麦菜”。有汤——清汤,它的滋味清淡,有一点儿甘甜。我吃爷爷一生中最喜欢的一味菜肴——油豆腐。它们被切成条状。它们被摆在一只小碟中。它们很油香。它们是很细腻的滋味。爷爷蘸了辣椒酱,我把它蘸在“苦麦菜”的清汤之中。香香的,又润润。我没有盛米饭。我不吃辣椒酱。
我想起了我的爱情。它像痴迷的人的眼睛。
我站在院子里。我倚在门口。我有一点儿漫不经心。我看见了天上圆圆的明月。我端了一只碗。我的右手夹了“苦麦菜”,也有清清的“苦麦菜”汤。我看着眼前的一排列队似的小盆栽。我看着漆黑的夜不再那样漆黑了。看着院子前面那一排已经长得高高的桂树,我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我想到了我的爱情。
院子外边,有一只土狗老是慢慢地走来,想来我家找食。我十分讨厌它。但是,有时候我会倒一些餐后的骨碎给它。
我的思绪飘得有一点远。我跺一下脚把它轰走。我很讨厌它。
倏地,我看见对面二楼的窗口“挂”着一只人影。我看见他忽地躲开了去。
窗口里面挂着一把长长的梁梯。它必定是竹料的。它挂在窗口有一盏灯笼似的东西的位置上。长长的,一直架到了上层的比较清晰、透明的玻璃窗上面。
我感到很奇怪。
夜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异样。但是,我不害怕。我也不惊惧。我只是有一点惊奇。
可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罢了。
他把梁梯落落大方呈现在我眼前。而我打量了他和它。
他藏起来了。他不露面。
我觉得他在装腔作势。我窥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或者企图。
同时,我会觉得有一丁点无聊和乏味。
我返回了屋子内。我坐在桌子旁边的木椅子上和他们东拉西扯。我们一边说着有边际、无边际的话语,一边夹了一、两条油香清润的油豆腐,一边夹了一、两条“苦麦菜”。我们拥有了甘甜、清润的心情。
我很好奇那边窗口上挂着的爱情。
我从门边上探首瞄过去。对面窗口,也有一个人探出头来。他的注意力在这边的门口。
也许是个男人。
我以为是我爸爸。他跑过那边去玩。他希望玩一个躲猫猫的游戏,他希望和青春玩一下游戏。他希望和女儿绚丽一下生活、心情和情感。
我很好奇。
他的头颌晃到了窗口的右边,又晃到了窗口的左边。
他的身体展现在上层的透明的玻璃窗片里面。他站在竹料的梁梯子上面。
他想要展示青春。
他的身姿。
他的思想感情。他执着的时间。灯亮了,它却没有天上的月亮亮。灯是圆的,它却不够天上的明月儿圆。它的意义在青春和爱情。
他的爱情肯定很深,但肯定不够天上悬挂的那一轮圆月的爱意浓厚。
他的爱意很深,但肯定不及天上悬着的那一轮明月倾情。
平静的月圆之夜泛起了一波轻纹。愿公来我家探访。他依然健硕、爽朗。他穿着颀长的衣服和一件牛仔裤。那是比较新颖的色泽,比较新潮的——他的思想。
我给他、妈妈和爷爷看我的特约记者证。他们对我啧啧称赞。他们又和我说了几句话。妈妈想问我一些事情。
但是,我听取了愿公的一些建议。他提议我去采访,像电视新闻节目那样进行现场采访。我考虑了一会儿。
我说:愿公,那就让我对你进行一次采访吧!
他很高兴!我希望从他身上获得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故事。或者是传说,或者是我们的家族史,或者是曾经的抗战期间和解放前后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历史故事。
但是,天上的圆月照耀着的只是屋子外面的世界。
但是,愿公说:下次吧!
我们一边品茶一边叙谈。他的思想中,藏着一个一个又一个我希望可以从老人那里听到的故事。
也许他会说一些新奇的事物,也许他会讲一些已经陈旧了的、已经老掉牙了的事情,也许他会讲一些激情澎湃的历史。也许是电视上有过的战争故事,也许是我们乡村的奇闻异事。也许是热血男儿,也许是贞节美女。
反正,他也拥有丰富的阅历和知识。用一句话来倜侃,那就是——也许他走过的桥梁比我走过的路途更多,也许他品尝过的盐津比我吃下的稻谷还多。
下一次找个时间和天气,我和他一起洽谈。风和日丽。他口若悬河,我用一支深蓝色的钢笔在空白的页面上记载。
也许那时候,我已经拥有了手提电脑,甚至是一台精致又美丽的口袋电脑。
等到那时候,我们都会很高兴。
夜阑又静。我一个人回到卧室。我仰望窗外的月亮。我思念我的亲人。我开始遇见我梦里面美丽的爱情。
他是深蓝,我是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