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君带我去见气功师的时候,天正下着细雨。气功师是H君在公园认识的师傅,据说是练香功的,能治百病。我当然不是去拜师学艺。一来没那个心境,二来对于气功我也只处于将信将疑里。我们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给我治病。这事H君说了好几回,都曾因为事不凑巧而未果。
气功师居住在西门外南小巷的小巷子里。下了车,我们便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小巷子里的路显然是十分泥泞的,看来一个多星期的下雨在这里是体现的比较显著的。这样的巷子在新的城市建设中早就被陆续的拆迁了的,而这里不知为何到如今还未被整治。
我们沿着巷子口向里而行,雨还在潇潇然然的落着,说话间无了去路。H君搜寻着脑海里记忆的路线,显然他是忘了路线的。H君上前问了行人,才又找到了巷子的出口。由于H君的疏于认路,我们几乎是在巷子里穿梭来穿梭去才在走过的地方又找寻出气功师家的住址。
远远看见的时候,师傅正向我们招手。为了给女儿看店,师傅早就不去公园练功了,每日只在帮女儿看蛋糕店的空挡与家中练功。
说实话我是不信什么气功的,既然来了,还是带着十分虔诚的心,毕竟我是来求医的。
师傅帮我们添上茶后,便就滔滔不绝的谈论起来,谈论的话题自然越不过我身体的毛病。他仿佛站在透视镜下的,在他的谈论里,我的五脏六腑所匿藏的问题和曾经所犯下的错误都被统统的抬了出来。我向来是素面朝天,素衣素服的,这俨如去了包装,正叫他剥个体无完肤。我假装依然镇静的聆听着气功师的滔滔不绝,其实,我也确实是镇静自若的。在知晓了我在大医院中医科后,师傅显然更加得意起来,他搬出了黄帝内经,易经的理论,谈论着我身体所有毛病的理论和根据。
师傅滔滔不绝的谈论在他的红光满面里向我们炫耀着什么。师傅的气色确实是很好的,这叫我和H君多少有些自惭形愧。看着师傅依然滔滔谈论着,我的表情应该是十分的虔诚的,在细心聆听师傅谈话的过程,我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气功师来。在他的眼睛里放射着一种摄人的光,有些与种不同,叫人一下子想起精神二字,满面红光。中医讲是气色很好的那种。据说他练香功已经十多年,他的身体也是从练香功起渐渐好起来的。看他的样子容易想起那些世外的人来,比如少林寺的方丈,山里的和尚。
光说不练,自然是不能服人的。师傅告诉我,我的病是能治好的,只是需要时间。比如一次,十次是不行的,需要坚持,有恒者事必成,我不断点着头表示着,我也不明白自己点头的含义,这时候,我大概所能做的只有点头了。
师傅把手打在我的脖子上开始了他的运功疗法。为了体会师傅真正的气功,我便把眼睛自然的闭上了,我想这是必要的。从按摩学的理论讲,师傅显然是有些功力的,在他的推拿下,我的脖子感觉到一阵轻松。师傅一边做,一边询问着我的感觉。其实,除了感觉舒适外,我是感觉不出什么别的异样的。看我不解,师傅又边推拿,边向我讲解着,我颈椎病在气功理论里的病理形成过程。说实在的,我是听不懂的,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神神的。师傅又不断的在我的脖子上做着推拿。外面的雨这时大了起来,师傅显然是能分心术的,他停下手又去搬弄他要照看的蛋糕玻璃箱。
H君一直陪坐在旁边,我知道他是十分信服他的师傅的。照看完了其他的杂事,师傅又把手恢复在我的脖子上继续着他的推拿和解说。当然时不时还要问我的感觉,我其实是无法回答他的问话的,为了能给他回答,我搜索着能表达的语言,师傅显然满意多了,在师傅的推拿(这推拿是我送他的方法),以他自己的说法这叫做疏通化解病源,即就是长期来形成的包块。他说的包块是气功理论里的无形包块,我似乎能明白他的道理,又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的说词,权且不理,还是由他去发功吧。
在师傅的推拿里,我也不是闲着无事的,在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理论里,我都努力找寻着医学上相关的根据。但当我能寻出些根据时,我对他的方法还是有些认可的。我把自己也搞糊涂了,也许真是有些什么气功理论能治疗百病的。
接下来的事才真正的是属于神级的。做完推拿后,师傅叫我背对着门口。他要发功了,H君赶紧与我并排坐着,说是要占光。我是很虔诚的闭上眼睛静坐的。开始,我不知道师傅在做什么,因为我是背对着师傅,我只从眼前的塑料帘子的影子晃动里看出了师傅的手在移动,好象是一个动作,来回的移动。我不知道这就是发功,但我想这就是他在发功了,对于这样神秘着的动作我打心里是不信的。我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眼睛不停的睁开着小缝,从眼前晃动着的影子里观察着师傅。H君虔诚的样子显然有些可笑。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师傅的功力。
可我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师傅的蛋糕店是临近街面的,对面的面馆里不时传来做饭炒菜的声音。听,油热了发出的响声,接下来是鸡蛋倒进油锅的声音,再接下来是油浇在面上的声音。看来是油泼面,饭香和饭味同时侵蚀着我,我的肚子呼应着。正在想象着面条肯定很香的时候,师傅叫我站起来,面对我他。H君同时也并排站在了我的右手,我们同时闭上了眼睛。
这次师傅发功的时候,我没忘记偷偷睁开眼睛偷看师傅的举动。师傅的眼睛是闭着的,他的右手插在裤子口袋,左手来回向屋子屋外发动着功力。我想,我弄不明白这功的原理所在,我只疑问,他是否把对面炒菜的油烟都当做功传了进来,我知道,但凡练功的人都是要找什么松树下,幽静的花园里。
所有的事完成后,师傅又招呼我们坐下来,这回师傅仔细询问我们他发功时候的感觉。H君说他是属于迟钝的一种,其实,我也说不好。我还是说了自己的感受,有些晕晕的,师傅的脸上得到可满意的笑容。
H君去街面要羊肉泡馍的时候,师傅又向我侃侃而谈起来,我适时的询问了几句气功与医学的关系。师傅显然是彻底的不懂医学的。甚至在治疗上有些排除医学,他向我炫耀着自己的治疗资本,显然都是医院治疗失败的病历。
在回来的路上,我和H君谈论着气功师,H君显然是很信服师傅的治疗和理论的。他说天地本就是一个迷,气功也许就是人体的一个迷。我笑然,师傅叫我想起一些隐士的话来。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世,如果师傅确实是高人的话,那当属于大隐士的世外高人了。如果不是,那我们的行径可就属于笑料一级的了。毕竟一个喜文,一个喜书法,怎么样也算是有点文化底蕴的。
2006-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