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婵此番指手画脚自然让王宴很生气,就算是她拿了钱财来补贴军饷也平复不了王宴的怒火。
因此从帐子里出来时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姜澜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这是申屠婵的意思。
等他们一走,王宴便十分不悦的对自己的副将道:“又是一个指手画脚的皇族,她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神吗?她说打仗就打仗!她说赢就能赢吗?!”
他的副将在一旁道:“她说将军不服可以奏给陛下,恐怕是陛下那边已经同意了。”
这才是最麻烦的,申屠婵在这,王宴还能一句军中之事瞬息万变,非申屠婵一个女子可以指点,但是若是皇上的意思,他绝不能抗旨。
但是王宴却并不是没见过圣颜的小兵小将,他觉得皇帝不可能同意这么荒诞的事情,于是他道:“无论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我都要写奏折,一定要尽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边关大事,别说是申屠琅的女儿,就算是皇上的女儿也不能随心所欲,这是国事,不是她镇北侯府的家事!”
他说完便叫副将研墨,自己写奏折给京都城。
他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出去的时候,申屠婵和姜澜已经纵马到了能眺望到雁门关的地方。
他们站在高坡上,申屠婵指着那遥远的,远远望去已成废墟的雁门关对姜澜和胡刀道:“看!那就是雁门关!”
滚滚阴云之下,雁门关残破了土墙像是一座匍匐在地上的苍鹰,枯黄的草浪被风扑倒在地上,群山看不见尽头,野地苍茫。
姜澜并不说话,这地方掩埋的大晋无数英勇将士的灵魂,还有无辜百姓的血泪。
申屠婵久久凝望着雁门关,她轻声道:“我一定要回到雁门关的跑马场上。”
声音很轻,很快就被呼啸的寒风吹散了。
回去的路上,姜澜看向申屠婵道:“你并未跟父皇说起军中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申屠婵回过头来对上的姜澜的目光:“若是我说听天由命你信吗?”
姜澜自然不信,他笑道:“我拭目以待。”
京都城里一定会有人帮她,申屠丹林势力单薄,宝庆郡主是一介女流,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申屠婵这边开始慢条斯理的拆分手中的钱财,顺道准备过年的年货时,皇帝那边也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信封,
临到年关,申屠丹林不在京中,说是出去寻宝准备婚事去了。
镇北侯府就一个老夫人连带着小小年纪的申屠祺。
皇帝将奏折一目十行的看完便哼了一声将折子拍在了书案上,高永一偷看了皇帝一眼又垂下了视线。
皇帝似乎并不是真的不高兴,看了高永一一眼道:“你这老家伙今日怎么不出声了?”
高永一嘿嘿两声道:“陛下不高兴了,奴才怕一说话惹得陛下心烦。”
说完又赶紧道:“但是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分,不知陛下有何烦心之事?”
皇帝没计较他的油嘴滑舌,将折子往他身上一扔:“你看吧。”
高永一粗粗扫了两眼赶紧双手呈上道:“陛下若是觉得不妥,将燕王殿下与燕王妃召回京便是。”
皇帝将折子拿在手上放在桌沿上敲了敲,他靠在龙椅背上盯着书房上精致的雕梁画栋看。
镇北侯府从来没有对不起大晋和对不起姜家的时候,老侯爷那一辈在雁门关吃了一辈子沙子,申屠琅年纪轻轻就战死了,申屠婵为了祖辈荣光跟着六公主跑到大晋,申屠丹林虽毫无建树,但是从来没有犯过什么大过错。
这原本就是逾矩之事,即便申屠婵坐拥漠北为封地,她也不能干涉军中事务,因为她只是个女子。
可是镇北侯府就这样完了吗?
皇帝替申屠婵想一想就觉得不甘心,出生在那样的骁勇世家,呕心沥血只差一步,却因为无情的皇权而回到原点。
可他是个皇帝,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做出决定,她比申屠婵更要为漠北的百姓和士兵负责。
皇帝沉思了半晌道:“明日拿到早朝上让群臣看看吧。”
这是看看朝中风向的意思,但皇帝这意思明显是偏向王晏的,因为不会有谁向着宜春郡主,向着一个女人。
高永一退出去的时候听见皇帝道:“太子和宝庆知道此事吗?”
这话是问高永一,高永一马上上前一步道:“王妃与郡主素来亲厚,想来定是告诉了郡主的。”
皇帝唔了一声没再说话,高永一这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早朝皇帝将这件事说了的时候就像是往群臣中丢了一只闷炮仗,炸的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吱声。
高永一轻咳的一声提醒众臣发言,兵部尚书才斟酌的往前走了一步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
至于如何不妥,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皇帝竟然莫名其妙笑了一声道:“有哪位爱卿觉得此事妥当的?”
低下没有一个人说话,显然是都不支持的态度,皇帝叹了口气道:“终究是白忙一场啊。”
这话竟有些感慨万千之意,群臣面面相觑。
皇帝也懒得再问了,便道:“既然如此,朕便召燕王夫妇回......”
他话音还没落,恭王世子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可行。”
恭王世子话音刚落,群臣沸腾,像是突然炸开的油锅一般。
“世子爷,镇北侯府虽有功勋,但是一个女子出入军中算怎么回事!”
“此乃牝鸡司晨。”
“镇北侯府莫不是因为功勋而自大起来了吧?”
七嘴八舌,乱成一团,比平阳大街上的巷子口还要热闹。
皇帝不说话,就看着恭王世子一人舌战群臣,太子在旁边一言不发。
吵了一会,大理寺卿冯远安也开始驳斥反对的朝臣。
直到他们越吵越凶,太子眉头越皱越紧,怒喝一声:“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群臣顿时安静如鸡。
太子上前一步道:“陛下,镇北侯府素有功勋,此事恐怕还要您亲自裁决。”
皇帝没理会太子,看了一眼冯远安道:“冯卿,你怎么说?”
冯远安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宜春郡主当时随亲远去大周前便已经有今日的打算,一切皆为漠北,如此神算筹谋,心志坚定,绝非胡闹玩笑,此事不仅是大晋国事,更事关镇北侯府百年功绩,郡主定是准备充分,她既开口,臣觉得可以一试。”